第249章 再遇俞青义,诛杀伪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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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出去?”

云海棠不解道。

陈平点点头,望了一眼静室的方向,俞玲春还在里面闭关冲击练气八层,轻道:

“我去去就回,用不了太多时间。”

云海棠在陈平脸上看到了冷静,但也看到了不简单,她心里咯噔一下。

知道陈平不是去猎兽这么简单。

可随同的邻里卞亮才筑基初期,应该不至于让自家男人忧虑才对。

她上前一步,凝重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们同甘共苦。”

陈平望了一眼还在飘落的满天鹅毛白雪,冷静道:

“你去了,这事就做不成。对方是冲着我一个人来得。”

“不碍事,我自有分寸。”

此一战,无法逃避。

与其让对方依然在暗地里窥探,自己则随时胆战心惊。还不如趁早解决麻烦,才好安心修行。

就算是火海,这一趟,他也得趟过去。

陈平没有再多说什么,在云海棠的目送下,迎着大雪,嘎吱嘎吱地踩在雪地上,快速出了城。

在城外和卞亮汇合上,然后御剑起飞,嗖地一声冲天而起。

“陈道友,我等先从南面寻觅如何?”卞亮若无其事道,心中却抑制不住地狂喜。

他等这一刻等了数月。

也战战兢兢地忙活了数月。

如今是冬季,万物凋零沉寂。但在他看来,是他的收获之季。

陈平眯眼道:

“正合我意,那就去南面。”

南面好。

南面便是连云城。

陈平御剑快速飞行,眼底下的森林到处都覆盖了一片厚厚的积雪,完全看不到翠绿之色。

放眼望去,仿佛飞行在雪原之中。

“陈道友…”

行至半路,卞亮开始有些吃力,他惊讶于陈平的灵力居然如此浑厚,御剑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不得不出声想要让陈平慢一些。

闻声,陈平突然转身,提起灵力,猛地大吼一声:

“啊!”

与此同时,长剑出鞘,顺势一剑将因神魂恍惚而从飞剑上跌落下来的卞亮洞穿身体,彻底了结了卞亮的生机。

筑基五层的自己杀筑基初期,几乎如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

随后一手探出,将已经下坠中的卞亮的尸体临空摄取过来,扔进自己的储物袋。

头也不回,继续往南面飞。

现如今的他接近筑基六层,灵力浑厚,御剑术满级,御剑速度早就已经今非昔比。

一个时辰少说御剑一千里。

一个半时辰之后,陈平出现在了昔日生活了多年的连云城之中。

未曾想当年匆匆一别,再次回来,已经是将近二十年之后。上一次的诛魔之战,陈平也仅仅只是路过,并没有进入连云城之中。

此时的连云城早已物是人非。

城中长满了树木和荒草,屋舍东倒西歪。大雪覆盖之下,完全没有还有活人存留的生活痕迹。

陈平御剑在他自己当初居住的屋舍之处落下。屋舍早已坍塌,院子里长满了各类植物杂草,院墙上的草如同梳了中分一样在大雪的压坠之下向两侧垂落。

院中之景在大雪的覆盖之下仍然依稀可见。

物是人非啊。

想必当年大迁徙之后,这个城不少修士已经迁徙走了。

至于那些留下的人,到底是等来了其他宗门的救援,还在在此自生自灭并最终沦为妖兽的粮食,陈平不得而知。

但可以想象的是,此时的连云城应该没有活着的修士或凡人。

陈平从一处倒塌的墙体缝隙中弯腰往里钻了进去。

里面是他当初生活过的地方。

仿佛依然可以看到自己当初坐在窗台前挑灯画符的背影,看到了自己在练功房苦修的影子,看到了自己和俞玲春依偎低语的模样。

那个时候,为了能多赚一颗下品灵石,他都得精打细算半天。

想到这些,陈平不仅哑笑。

而如今,这里面到处都是灰尘,是蛛网,甚至还有一些植物藤蔓。

陈平在角落里找到一张破败的椅子,他拍了两张清洁符,将椅子清理干净,然后提着椅子重新钻出内屋。

在院子里放下椅子,就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等候着。

扭头看了看。

旁边的屋舍,就是当

初俞玲春和俞青义爷孙俩的生活居所。

一指香之后,一个人影由远到近,最终出现在了陈平的面前,和陈平隔着数百米站定。

“陈道友倒是个怀旧之人,挺会挑地方。”来人笑道。

气势浑厚,一身魔气。

陈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冷冷地望向来人:

“二十年了吧?怎么样?魔修的吸引力就这么大么?”

来人弹雪花的手一滞,愣了一下:

“哦?此话怎讲?”

陈平微微抬头,不屑道:

“怎么?连自己身份都不敢承认吗?”

“所以,我应该是叫你魔修堂主?”

“还是前辈?”

“又或者,直接叫你…俞青义?”

来人心中巨震,目光变得冷冽,随即哈哈哈大笑起来,对着自己的脸一阵搓捏,恢复了自己的真面貌——

——俞青义。

俞青义哈哈大笑道:

“哈哈,倒是小瞧你小子了,居然让你给猜到了。猜到了还敢来,胆识倒是不错嘛。”

“叫我俞青义?难倒不应该叫我爷爷吗?”

陈平波澜不惊。

只是静静地和对方隔空相望:

“一个将自己孙女当成工具,用其性命来换取自己突破境界的可能性。这样的人,也敢自称一声爷爷?”

“这两个字,你不配。”

俞青义完全没有恼怒成羞,反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

而后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陈平:

“哦?看来你知道不少嘛。说说看,什么时候发现我的?…作为回报,你的问题,我同样有问必答。”

俞青义不急。

陈平则同样不急。

他先到一步,九幽七彩蝉已经在连云城外围巡视,他需要等九幽七彩蝉传回来消息。

确认外围的安全性。

除此之外,陈平还需要从俞青义嘴中套出他想要知道的真相。

俞青义对此事谋划数年,又一直身在暗处,自然知晓陈平的修为,俞青义敢来自然修为不会低。

陈平知道自己的青芒剑不一定能击杀俞青义,他需要做好使用符宝的准备,而符宝一旦使用,连着俞青义的神魂都会跟着湮灭,连招魂的机会都没有,这是‘青蚨子母蛟’符宝的特点。

所以需要提前问清楚。

陈平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叫了无数次‘前辈’的老家伙。

近二十年过去,俞青义依然是原来的那张脸颊,容貌没有多少变化。但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浑厚了无数倍,显然已经突破至筑基期。

陈平忍不住回想起一些往事。

最终,只是淡淡道:

“在连云城时,便已经察觉了你的多处不正常。只是那个时候实在想不通背后的逻辑,没有去怀疑罢了。”

“首先是你的死便很蹊跷。当初的你练气九层,是连云城修为最高的修士,你混迹修仙城数十载,又有俞玲春这个孙女在身边。虽然为人侠义,可何至于磅礴大雨之天替无关道友外出寻人?”

“就算这归功于你的侠义之心,勉强可自圆其说。可后来传回来的死讯同样不正常。”

“从传回来的死讯来看,你是死于二阶妖兽之手。那时候我对二阶妖兽知之甚少,可当我筑基之后亲自面对妖兽时我才知道,妖兽都有领地意识,其在沉睡时会刻意释放威压,以便不被其他妖兽闯入领地,除反倒是活动中的妖兽才会收敛气息。”

“你一个练气九层修士,应不至于完全感知不到这种威胁性。为何不提前避开?以至于被妖兽袭击?这不太正常,太不合理。”

闻言,俞青义若有所思点点头,可又不服道:

“说老夫急于救人这一条不太合理,我认了。可妖兽这里,这不算什么吧?当初连云城被妖兽过境,到处都是妖兽的气息。老夫当初寻人心切,忽视了这一点也未尝不可吧?”

陈平淡淡道:

“这只是其一罢了。还有,当初在你遭厄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西区各个家族中担任习武教习。”

“可据说我知,你以前从不当教习的,至少我在宁府任职家丁的数年内,从未见过你去教剑。”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你应该是去打探我的底细吧?”

听到这话,俞青义哈哈大笑:

“没想到这样的举措你都会去怀疑,哈哈哈。没错,确实是去打探你的底细。”

“我需要知道你的家世如何?对外界的了解如何?修为如

何?只有你对外界一无所知,才能不识破我的计谋,只有你的修为进阶不错,才适合作为我谋算的对象。”

“不过,当初连云城生计困难,我去做一些以往不屑于去做的事情,也不算什么吧?”

陈平冷笑道:

“确实不算什么,可我后来和俞玲春在一起之后了解到,即便是连云城最艰难的时候,你们其实并不缺钱。”

“哦。”俞青义颔首点头:

“还有吗?我倒要看看老夫还有多少疏忽之处。”

陈平回忆往事,波澜不惊道:

“诛魔之战前夕,同道们曾取道连云城,并在外围留宿一夜。当初我来过你的坟墓祭拜。可却发现坟墓上有新清理过杂草的痕迹。”

“那时的连云城哪还有活人?况且,即便有活人,那个时候也是朝不保夕,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都死的够多,谁还有心思来给你清理坟墓?”

“当初我确实以为是其他道友仰慕你生前的为人,特意过来为你清理杂草。可后来的种种事项串联起来,我知道这多半是你自己心理作祟,自己跑过来清理的吧?”

俞青义愣了一下,苦笑一声道:

“这等小细节都能被你勘破端倪,如今看来,当初确实没看错你。不过,你这所有的都只是一些猜测?”

“如果仅仅靠这些猜测我没有死,那未免太草率了吧?”

“这些确实都是一些微末足道的小细节。”陈平沉声道:

“不过,当后来一件事的发生之后,这所有的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就变成了强有力的支撑。那就是——当初的诛魔之战之中,我再青云宗糜战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即便你已经转投魔修,改修魔功,可那熟悉的动作,步伐,无法改变的目光,甚至身上若隐若现的熟悉的气息,无一不昭显出那就是你——俞青义。”

“我对你太熟悉了,俞青义。”

俞青义恍然大悟,眯眼想似回忆着什么,叹了一口气:

“唉,那次确实是我失误。当时就是心太急,一心想着对你的实力一探究竟,不曾想被卷入到了战场之中,暴露了气息。”

虽说俞青义一直在暗,陈平在明。可陈平很少显山露水,俞青义自己并不能很好地掌握陈平的真实水平如何。

却偏偏又不能及时对陈平下手。

便想着观摩一下陈平的战斗,特别是濒临绝境下的战斗最能代表一个人的真实实力。

诛魔之战便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不曾想反倒是暴露了自己。

“然后呢?”俞青义迫不及待地问。

陈平摇了摇头:

“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如今的青云域之中,有多少璎珞内媚之体的女修?”

俞青义没有回避据:

“据我所知,不少于10个。当然,师尊的手笔,我等无法知晓全貌。”

俞青义知道,今日一战,即便自己不自负,也知道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说真话假话都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谁?”陈平忍不住追问。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推测,只能算一个,轮到你回答我了。”

“知道我还活着,然后呢?你没有怀疑过俞玲春?”俞青义迫不及待。

他非常想知道自己长达数年的谋算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若有可能,下一次改正。

…老狐狸…陈平暗骂。

解答道:

“在知晓你还活着之后,我确实怀疑过俞玲春,特别是回想起她曾告诉我关于她身世一事。”

“她六岁离开故乡,随着你外出求仙修行。按理说六岁已经是记事的年龄,可她不但记不清故乡所在,连爹娘也没有多少印象,甚至连村落的名字都不记得。这就很很不像真话。”

“可我仔细观察过,她不是会逢场作戏之人,反而是有一颗纯真的心。所以我断定她同样是个受骗者。”

陈平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俞玲春眼眸里的那股纯真是永远做不了假的。

这个姑娘,眼里只有他。

又怎可能参与到一场骗局之中。

“哼。”俞青义冷哼了一声。

“璎珞内媚之体的女修夺舍计划,在魔尊手上,到底起到怎样的作用?”陈平没等俞青义多说,乘胜追击问道。

俞青义犹豫了一下,最终深吸了一口气:

“罢了,说与你听也无妨。如今的迷雾大阵已经被外界的真君施展了秘术诅咒,可阻止青云域中的修士彻

底堕入魔道。”

“而夺舍之计,正是打通迷雾大阵之暗阵、破除秘术诅咒的钥匙所在。”

陈平浑身一震。

有一股恍然大悟之感。

原来如此。

夏侯风曾怀疑璎珞内媚之体是魔修悄无声息打入修仙城内部的一种方式,陈平当时只觉得不应如此,但始终不知道这种批量化、有预谋的夺舍其意义何在。

原来居然是一把钥匙。

一把让青云域修士再次入魔的钥匙。

俞青义没等陈平多想,又发问:

“你是怎么知晓我算计于你的?或者说你是怎么知道俞玲春就是璎珞内媚之体的?”

“当初选中你之前,我曾去宁府暗地里调查过你,你出生在青云域的凡间,家族亲属早已一个不存,你无亲无故,从未去过青云域之外的地方。”

“而且修为低微,绝不可能从俞玲春的胎记中知晓她就是璎珞内媚之体,而且从刚开始和俞玲春结为道侣的那几年你所表现出来的迹象来看,你确实不知道才对。”

陈平回过神来:

“确实一开始不知道。直到我两年遇到一个修士,从他口里得知了璎珞内媚之体一说,更加得知了璎珞内媚之体女修的胎记一事。”

“谁?”俞青义目光一冷。

陈平冷冷地回敬了他一眼:

“这是第二个问题。”

“启动迷雾大阵上的暗阵,需要多少璎珞内媚之体?是如何起作用的?是璎珞内媚之体被成功夺舍之后的魔修起作用?还是璎珞内媚之体的女修起作用?”

俞青义收敛了目光中的冷冽,缓缓道:

“这是很多个问题,我只回答是一个,6个。”

6个?

只需要6个,却在落月城中布置了至少10个。

考虑到还有一些原本布置在青云域周边外宗,这一次没有进入青云域;还有一些提前死了的...

嘶。

魔修为了图谋青云域,布局不可谓不大,图谋不可为不深远。

下的成本也够多。

而自己,很显然歪打正着成为了这一盘棋局中一颗不起眼的小棋子。

“即便知道了俞玲春就是璎珞内媚之体,又如何就敢肯定我就是幕后的黑手?”俞青义眯着眼问。

如何知晓?

陈平冷笑道:

“这还不明显吗?是谁将俞玲春送我到我身边的?又是谁在装死?”

“是你啊,俞青义。”

“当然,这并非绝对。直到我去了一趟凌霄宗的藏经阁。”

“在那里得知,通过这种法子夺舍,想要顺利实现夺舍,最好能让这个被夺舍之人与自己是有血脉关系之人。若如不能,则最好让女修与自己有血脉上的联系,如此才能保证更好地完成夺舍,夺舍后才能更好地利用这具身躯。”

“到了这个地步,一切不就都真相大白了吗?”

俞青义闭上眼。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长达二十年的棋局,还真是一步出错,步步漏风啊。”

“所以,既然知道了璎珞内媚之体,就必然知道俞玲春身上被冻结的体质被解冻之后的状态变化如何?并进而猜测到什么时候是我准备出手的时机?你一直在等这个时机?”

确实如此。

知道璎珞内媚之体之后,陈平便取掉了当初误送给俞玲春的那件催生后天内媚之体的玉佩(从慕容婉身上得来,催生出来的内媚之体并非璎珞内媚之体,价值不同)。

就是为了避免某一天俞玲春身上的秘术被施展秘法之人解除秘术,体现出真正的状态之后,被陈平自己误以为是玉佩起作用的可能性。

而这一切的举措,都是在悄无声息中进行,俞玲春自己并不觉察。

甚至当俞玲春发现自己更为内媚之时,也只是归咎于自己对陈平越来越依赖的缘故。

并没有多想。

对于陈平,在前段时间却敏锐地觉察出了俞玲春的身体变化。

知道了决战时刻即将到来。

陈平没有回答俞青义,而是问道:

“我倒想知道,你是如何狠得下心拿自己的孙女做诱饵,让她白白去葬送自己的性命。”

这都什么人,居然能做出这等之事。

魔修都不轻易对自己亲人动刀。

听到这话,俞青义目光一下子变得寒冷起来,脸色变得铁青,青筋暴起,厉声道:

“如何狠得下心?为什么不能狠得下心?我十三

岁练气,二十五岁就修到了练气九层的修为,当年何等的威风,何等的意气风发?谁见到我敢不尊称一声天才?”

“可你能想象么?此后的五十年里,我竟寸步不得进,一直卡在练气九层,你知道这种感觉是如何的难受吗?你知道我承受了多少的白眼吗?甚至被排挤出了师门,你敢体会那种让人窒息的绝望吗?”

俞青义几乎撕心裂肺。

一阵咆哮后之后,他恢复了些许冷静,缓缓道:

“好在那一年游历期间,我遇到了师尊,他告诉我有一种法子可以让我突破练气境,进入筑基境界,甚至可以一下子提升到筑基三层。”

“唯一的坏处就是这一法子对肉身危害极大,根基会尽数损坏,进入筑基之后同样会终生不得寸进,而且寿元只有正常筑基的一半。”

“可是这难道不比在炼气期终老一生更好吗?我当然要搏一搏。”

“师尊见我意志坚定,又告诉我肉身虽然损坏殆尽,可他有夺舍之法,只要按照他的法子,我同样可以占据一具全新的身躯,冲破枷锁,重新追求长生之道。”

“你说,这样的事我能不做吗?”

“当我知道这法子之后,我义无反顾拜了师尊为师,匆匆回了故乡,选中了俞玲春。”

“呵呵,这丫头天赋还不错,六岁就有了感气的苗头,成为修仙者是迟早的事。”

“我带着她去了璎珞域,按照师尊给的法子,在那里给她打上了璎珞内媚之体的秘术,而后又将这种体质禁锢起来。”

“等得就是师尊发号施令的这一天。”

“人生大道,谁不为己?我又有什么错?”

“没有我的引导,这丫头一生都将是一个凡人,活在一个小小的村落之中,活过寥寥三四十余载而在劳作中死去,一生看不到外面的一丝一毫的美好。”

“而我,让她见识了外面这方世界的璀璨,让她体会了修行之乐。她...不能怪我,她…如何能怪我。”

陈平忍不住讥笑。

这都是什么狗屁理论?

一步一步算计自己的亲孙女,不把自己孙女的命当成命,而是当成了自己延寿的工具。

最后还想求得自己孙女的谅解?

只是这家伙隐藏的好深啊。

这么多年,这家伙一直都是别人口中的侠义之人。

在满口仁义之下,却尽是肮脏。

“所以,俞玲春的记忆也是你抹去的吧?”陈平淡淡道。

到了现在,他已经冷静了不少,平静地看待眼前的一件件阴谋。

“准确来说,是我师尊,我没有这般能耐。”俞青义像是累极了一样:

“俞玲春只有彻底忘掉璎珞域之旅的记忆,才能让老夫这些年的谋算不露馅。至于她对故乡记忆的缺失和模糊,完全是受到了牵连而已。”

也就是说,记忆被抹多了。

陈平为俞玲春感到痛惜,自己的亲爷爷,却是要自己命的人:

“俞玲春还能活多久?”

在藏经阁,陈平知道此事对璎珞内媚之体的女修亦有非常大的坏处。

但这个坏处的程度,则并不是一致的,与施展的秘术有关,也与施法人的手段之娴熟等息息相关。

取决于很多因素。

“从她的身上的秘法被解冻那一天算起,还可以活二十年吧。”俞青义嘴角抖了一下。

闻言,陈平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有一股疼痛感蔓延。

他深吸了一口气,厉声质问:

“就你想长生,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俞玲春的命不是命?我的命不是命?还有,为何盯上我?”

他其实心中有疑惑。

天资上自己绝对不算天才,颜值也算不上是一眼就能让人倾心的那种,顶多算是中人之姿偏上。

怎么就被选中了?

俞青义戏谑一笑:

“呵,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我原本按照师尊的要求,潜伏在青云宗修仙城,原本一心想要将那丫头送进青云宗,如此便能接触到天资卓越的宗门弟子,以丫头的姿色,从不担心会不会有天才看上她,那才是最适合的夺舍之人。”

“奈何时不我待,还没能正式进入青云宗,便发生了战斗,我不得不带着俞玲春再次回到连云城。”

“我千防万防,不让丫头接触外界,避免他对不中用的修士心生情絮。可谁知道你这小子搬到了我隔壁,偏偏那丫头还对你生出了情絮。”

“你说,不选你选谁?”

陈平头皮发麻。

>

特娘的。

当初就是想着求一份安稳,才特意选择了俞青义作为邻里。

为此每个月还要多出半颗下品灵石的租金。

不曾想却是自己被算计的开端。

陈平也终于想明白了为何俞青义常年让俞玲春呆在屋舍里,当成温室里的花朵一样护着,不让她接触外界。

按理说,俞青义作为一个垂垂老者,应该很清楚自己不能护俞玲春一辈子,这一点与陈平是不同的,俞青义应该历练俞玲春独自求生的能力才对。

可偏偏却没有。

原来是避免花季之年的她情窦初开,看上其他男修。

好让一切都按他俞青义的设计去推进,包括孙女的道侣。

而我则是一个意外因素。

这…太淦了。

不等陈平多想,俞青义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也不再在意一问一答公平对话的模式,继续道:

“原本老夫懊悔不已。可慢慢地,老夫发现你这小子不简单,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夺舍对象。”

“就因为当初在修葺城墙时抵御了柳威的攻击?”陈平一愣,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还有当众什么出彩的地方。

“这只是其一。”

“当初你弑师之时,城防卫曾请我一起去探查过齐江伦之死的缘由。虽然现场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可在现场,我还是捕捉到了微风九剑的痕迹,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知道,那是微风九剑第8式的痕迹。老夫永远都忘不了我当时的震惊。”

“在此之前,我是整个连云城微风九剑用的最好的修士,也才习修到第七式。试问,能练会第八式的人怎么可能平庸?我做梦都想找到这样的人。”

“直到有一天,我在上门拜访你的时候,在你的屋舍内隐隐约约看到了同样的剑痕。”

“呵,然后我去了宁府。”

“我断定你之前是因为一直没有得到机缘,才修为进展缓慢。而在离开宁府之后,显然得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天大机缘。”

“可若天资不佳,再大的机缘也无法将微风九剑习修到第八式不是?”

“试问一下,一个天资还算不错,但又不是绝顶天才不会引人注目;身为散修,见识少,识别不了璎珞内媚之体;低调谨慎,每次内乱都能坚强活下来;还偏偏被俞玲春那丫头暗许芳心。这样的人,不作为夺舍对象,难道还有更好的吗?”

陈平全身冰冷。

他自认全程并没有做错什么。

甚至已经够谨慎。

可还是被这老家伙算计在了他的棋局之中。

或许,这方世界本身就是这么危险。

自己还有今日之清醒,还算幸运。那么冷粤明呢?还有其他十几个被夺舍或即将被夺舍的修士呢?

修仙,从来都不是容易之事。

“回到刚才的问题,对迷雾大阵起作用的到底是夺舍后的魔修,还是璎珞内媚之体的女修?”陈平趁着俞青义有侃侃而谈的雅兴,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他能和俞青义换取的消息已经不多了,可他却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俞青义。

得尽可能多套一些消息。

不曾想,原本侃侃而谈的俞青义瞬间回过了神来,冰冷道:

“还是一换一,轮到你回答了。”

“你能到这里,是不是意味着卞亮已经死了?”

“死了。”陈平直截了当回答:

“回答我刚才的提问。”

俞青义也不含糊,没有拐弯抹角,甚至带有一份自豪:

“被夺舍后的魔修。或者说,我也能参与到这份计划之中。”

“你是如何发现卞亮有问题的,他应该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卞亮确实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但陈平谨慎惯了。

自从出了夏侯风这个邻里之后,陈平习惯性放出九幽七彩蝉监视邻里。

然后就监视到了卞亮居然在默默地对自己投放侵蚀神魂的毒药,让一种无色无味的丹药粉末飘散进入空气中,并流通道陈平的屋舍,特别是当出到外院和陈平交流之时,更是他投毒之时。

这种毒药无色无味,而且是慢毒,需要常年累月才能弱化别人的神魂,因此很难被发觉。

陈平知晓之后,曾思索过对策,甚至想过要不要一杀卞亮了之。

可他意外发现‘解毒丹’居然能解这种毒。

联想到当一个人的神魂较弱时,才是最利于被夺舍之时,陈平下意识地觉得卞亮的行径或许不简单。

或许不是简单的

劫道。

否者更应该像夏侯风那样用猛药才对。

这让他决定将计就计,并在宁小七那里求得了假象弱化神魂的丹药,让卞亮以为自己已经得逞。

这个时候,九幽七彩蝉飞了回来,在两三里之外向陈平传达信息。

没有飞近,说明外面没有第三者,也没发现其他危险。

俞青义也敏锐地觉察到了九幽七彩蝉,面无表情道:

“所以,发现卞亮是那畜生的功劳?”

陈平让九幽七彩蝉继续巡卫。

回过头来:

“相比之下,他只是型为畜生,但你才是真畜生。”

“还有一个问题,迷雾大阵的阵眼在哪里?”

“阵眼?”俞青义哈哈大笑,顿时鼓动法袍,一缕缕黑气从袖口里逃窜出来:

“老夫没有问题了,为何要回答你?。哈哈哈,来吧,让老夫见识见识你的威力。”

“你或许还在疑惑,夺舍只可从上往下夺舍,你筑基五层,而我筑基三层,如何才能完成夺舍?哈哈哈哈,就让你见识见识魔尊给予我的力量。”

“血侍,出。”

陈平原本就一直在默默地等待着九幽七彩蝉的回来,此刻已经等到,他便已经蓄势待发。

在俞青义鼓动法袍的那一刻,他同时爆退百丈。

…这老东西够狡猾的,根本不给偷袭的机会。

陈平爆退的同时,数分之一息的时间里迅速给自己套上一层层防御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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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一手摸出了早已藏在了袖口里的‘青蚨子母蛟’。

既然要杀。

就要一上来祭出最强的手段。

数百丈对面,俞青义面目狰狞,一丝丝血泪从他的双眼涌出,他的双眼黑瞳消失,全部只剩余白眼珠,声音变得无比瘆人:

“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诛杀筑基九层的青芒剑?哈哈哈哈,弱了,实在是太弱了。”

“我,俞青义,金丹修士。”

伴随着俞青义的最后一声厉吼,从他袖口里涌出的四股黑气翻江倒海,迅速地凝聚四具血侍。

分开屹立在俞青义的四周。

血侍通体暗红,如同被大火烧过的人体一般,朱红色的血液在其身躯上翻滚,如同扭动的蛆虫,面目可怖。

而后,血侍凹陷的双眼并发出一柱巨大的血柱,平直着向俞青义激射而去。

下一刻,与俞青义双眼流出的血泪相连在了一起。

白色的眼珠瞬间被暗红的鲜血淹没。

“哈哈哈哈,果然强劲,师尊说一旦施法,只能存续一炷香的时间,而后便会爆体而亡,神魂俱裂。可那有如何?一炷香足够制服你,足够让我夺舍了。”

“这就是金丹么,哈哈哈哈。”

陈平头皮发麻。

知道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他没有耽误一秒时间,一边防备着血侍对他有可能发出的攻击,一边默念口诀,召唤‘青蚨子母蛟’。

“...青蚨蛟龙,助我而战。”

陈平暴吼一声,念完口诀的同时,注入灵力,一手用力掷出‘青蚨子母蛟’符宝。

符宝在空中翻飞。

刹那间,一对子母蛟龙从符宝中腾空而出,‘昂~’地两声嘶吼,母蛟龙看了陈平一眼,而后猛地扭头,长长的蛟须迎风飞舞,一头扎向了俞青义。

威压阵阵。

远在百丈之外的陈平不由自主的地鼓动灵力,抵御这股难以承受威压,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到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好强的实力。

陈平猛地再次往后暴退了数十丈,金丹之战,保命要紧。

天空中,小蛟龙瞥了一眼暴退的陈平,不明所以,扭头跟着母蛟龙的身影,一头冲向俞青义。

“轰隆~”

一声巨响,两具青色的蛟龙之光瞬间缠绕上血红色的俞青义。

此刻的俞青义已经如同血侍一样,而原本的四具血侍则完全干涸了下去,干尸状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口…。”狂暴中的俞青义还没来得及享受瞬间暴涨的修为带来的快感,狂笑声戛然而止,最后一个‘哈’字只发出一半,顿时祭出最强一盾迎接蛟龙。

俞青义大惊。

他原本以为陈平最强的手段便是斩杀筑基九层的青芒剑。

不曾想居然还这符宝?

金丹实力?

陈平一阶

散修,哪来的这么珍贵的宝物?

“不好。”

“嘭~”俞青义被蛟龙喷出的一道青光击中,顿时倒飞数十丈。

他顿觉生命的气息流逝了一小半。

心中大咳。

策划了二十多年的夺舍之计,莫非要在最后的时刻功亏一篑?

俞青义饱含心中的不甘,倒飞的过程中,身经百战的他再次祭出一件高阶防御型法器。

“滋滋滋~”

可防御型法器还未完全发挥威力,在蛟龙扫荡而过的过程中,与灵力鳞片发生一阵刮擦,顿时被青焰燃烧殆尽。

俞青义心中被恐惧填满。

这是一件金丹二三层实力的符宝,远高于自己的违金丹境界的实力。

他深知自己用血侍大法强行将自己从筑基三层直接拔高到了金丹境界,但那是伪金丹,或者说假金丹。

只具其形,不具其质。

若遇到的是筑基九层,哪怕是大圆满的筑基九层,这种假金丹也能完胜之。

即便对方是刚刚进阶道金丹一层的修士,他凭借着一具完全可以舍弃的身躯,放开了打,依然有胜算。

可他唯独没想过陈平居然有这般实力的符宝。

“血芒阵。”

他大吼一声,身体上的血管顿时爆裂,无数的鲜血飞溅而出,以血侍为阵点,迅速地结起一张血液之网。

可下一秒,只见子母蛟龙冲天而起,而后俯冲而下,张开血盆大嘴,一道道寒光密集地覆盖而下,“啪啪啪”发出一阵阵炸裂之声,还未成型的血芒阵顿时破裂。

俞青义的生机再次褪去一小半。

“啪,啪,啪”

俞青义身上的法器、符箓不要钱地往外丢,赤裸的手臂上,暗红色青筋暴起,如同蚯蚓一般在皮肤上蠕动,身上黑气弥漫,豆大的汗水滚落扭曲的脸颊。

子母蛟龙根本不给俞青义任何的反抗时间,双龙交叉飞行,环绕着俞青义拉出一道道青色的光影。

境界上的碾压之势让俞青义所有的法器、符箓终成空。

“昂~昂~”的龙鸣声响彻天边。

“撕拉~”

一条蛟龙滑过,俞青义一条腿顿时消失不见。

俞青义面如死灰,如坠冰窖,他知道大势已去。

自己辛辛苦苦策划了几十年的长生之道,牺牲了孙女,背离了初心,可终究还是断在了最后的一个关隘之中。

他没想明白,自己的同僚都成功了,为何到了自己这里,自己步步为营,小心谨慎,选的还是一个毫无背景的散修,最终却失败了。

“陈平,那就一起死。”俞青义暴吼一声,伸手一握,一只虚幻的手影就要握向百丈之外的陈平。

“嘭~”

这只手影还没完全伸出,一柄从天而降的大剑猝不及防地击中残血的俞青义。

俞青义伸出的手一滞,那只大手幻影跟着消失不见。他缓缓低头望向身上的那个大洞,喃喃自语:

“…这就是~青~芒~剑?”

“俞青义,阵眼在哪里?这是你最后救赎的机会。”陈平知道俞青义已经濒临死亡。

一边后退,一边朝他大喊。

“嘭~”

子母蛟扫过,俞青义如同齑粉一般,肉身荡然无存,神魂俱灭。

几十年的谋划终成空。

俞青义原本站着的地方一片废墟,所有与人相关的痕迹不见踪影。

陈平嘴角抽搐,这子母蛟龙太凶悍了,就不能留一丝残魂问问话…

子母蛟龙霸气地扫视了一遍现场,仿佛再说‘还有谁?’,继而一头扎进了悬浮在半空中的兽皮之中,消失不见。

符宝‘嗖’地一声回到了陈平手中。

世间恢复万般的寂静。

唯有雪花飘落的声音,细柔且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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