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休要放火！本官降了！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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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曹操点齐了军马，选出几个机灵的士卒，命他们随同那位报信的小哥，先行一步去探查官军的详细布置。

今晚是晴天，但已近月末，弯弯的下弦月半夜才会升起，前半夜正好掩护行军。

不过夜间行军一大障碍便是夜盲症，这群士卒昔日都是农人，患有此症的不在少数。

曹操于是便问了问：“你等可有夜里不能视物，俗称雀蒙眼的？”

结果倒是出乎意外，的确有，数量并不多。原来是投入徐圣门下后伙食大为改善，昔日夜盲的也发现渐渐能见物了。

曹操便将那二三十个仍患夜盲的留下，顶替了值夜的。

听到他如此决定，那些被留下的还老大的不情愿，觉得错过了发财的好机会。

十来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轻装上阵还好，可是要携带火油等助燃之物，以便烧营，就需要马匹携带。

曹操出京时带了三十多匹马，仍显得有些不足，于是又去向徐圣借调了些，最后凑足了一百匹来匹，分给会骑马的士卒乘坐。甲衣和火油等重物，也分给他们携带。

其余人就只能靠双脚赶路了。

曹操没有急于出发，给他们补了些吃食，让他们解决了吃喝拉撒的问题，这样就少带些口粮。

收拾完毕，夜色之下，一行人偃旗裹甲，钳马衔枚，沉默无声的离开徐家庄，向官军驻扎之地进发。

夜幕寥廓，星光点缀，曹操骑在马上，精神饱满，不禁回想前世从军之初，乃是为汉庭镇压黄巾乱民。而今阴差阳错，却率领白莲教妖人夜袭官军，属实有些匪夷所思。

走到半路，便有前去探查的人回报，官军并无异动，仍是先前的布置，将详情粗略的勾画在纸上，向曹操一一讲解。

探马笑道：“曹首领，官军那些岗哨不仅距离营地很近，而且还烧起了篝火，照的亮堂堂的，简直是活靶子，杀之易如反掌！这可是给咱们白送人头呀！”

曹操闻言并不意外，笑道：“尔等此时耻笑他们，待来日自己扎营防守，可莫要重蹈覆辙！”

官军懈怠也是必然，朝廷承平百载，也就是近些年边疆开始出现乱子，关内尚且安稳。官府肆意欺压良善，久而久之，就真的以为对方不敢反抗。非得吃几回败仗，否则认不清现实。

由于出发的时辰比较晚，尽管路上耗时不多，到达官军营地附近也已是午夜时分。

三位百人队的小队长都聚在曹操跟前。甲队队长张白鹤性子跳脱，低声怪叫道：“你们都别和我抢，俺要多抢几个人头！”

乙队队长齐大牛，丙队队长何富贵，便笑道：“这话咱们可记住了，回头人都抢少了，你得请吃酒。”

他们这三个在入教之前就横行乡里，所以对杀人之事，不仅不畏惧，甚至有些亢奋。

说话间便问是否要杀上去。

曹操摇头道：“此时尚早，官兵还有不少人未睡，叫兄弟们等一等。待他们睡的香甜，才好往生极乐。”

三位头目也只得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依照曹操的命令，指挥手下的兄弟在一处缓坡之后，趴在地上等候，顺便也恢复下体力。

曹操则带了几个，亲自靠近去探看，以便确定进攻的方向。

看之前还觉得探马说的有几分夸张，看完他自己也麻了。

官军营地的设置简直是儿戏，半分防御也没有，似乎吃定这些乱民不会夜袭。

这哪里是作战，分明是出来游玩，曹操心里的诸多谋算全没了用武之地。

回去之后，他也歇了歇，等到约么四更天了，官兵必已熟睡，这才将众人唤起。又将三个小头目和探马召集到身边，分配起任务来。

“鲁广杰，你带上兄弟，先将外围的哨探斩杀，记得勿要弄出声响。”

“齐大牛、何富贵，哨探杀完之后，你二人带没马的兄弟摸到营地外围，分作四个小队，占据四个方向。”

“张白鹤，你带上一半骑马的，绕到营地后方候命。”

“等下由我率众直接从正面冲杀进去，听到声响，张白鹤亦领人从后冲进去。你不必急于杀人，先领人往帐篷上倾倒火油，然后四处点火，我亦如此。”

“待营中火起，齐大牛、何富贵带人冲营，届时四面鼓噪喊杀，要吓破其胆，乘势掩杀，能杀几个是几个！”

“而张白鹤与我，则专门捡大帐围杀头领官员。”

“要叮嘱兄弟们，莫要光顾着杀人，多喊‘降者不杀’，以便瓦解敌军军心！”

“此番官军若是能缓过神来，组织有效抵抗，你们听到敲锣之声便撤退，直返大本营。想来官军也不会追杀。若是官军一败涂地，或杀或俘，一个不要放过！”

“明白没有？！”

众人齐齐点头，曹操犹不放心，又叫他们复述一遍，纠正了几处错漏，直到能够一字不差的讲出来，这才满意。

此番作战对手极弱，但是自己这边也非强军悍卒，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战场上总是状况百出。所以曹操并没有轻忽，反而分外慎重。

他所想的，就是借此胜立威，此乃掌控军队的不二法门，最为有效。

当他能够百战百胜之时，威望绝对不会比装神弄鬼的徐圣低，届时这些士卒才能说是他的人。

吩咐已毕，众头目各自散开。此时曹操身边，还有几个胆大的家丁跟着，其余人都留守护卫尤二姐和黛玉了。

在曹操眼里，这些家丁虽然比士卒魁梧，其实远远不如。

作为宁国府的家生子，他们的日子比这些穷苦农人好过太多。说白了，其实没吃过太大苦头，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惹怒主子而被打顿板子。

“我知道伱们心里想什么，觉得我疯了，竟然和泥腿子造反！”曹操看着面色各异的几个家丁，忽然开口说道。

“不敢！小的怎敢啊！”众家丁急忙摆手否认。

曹操笑了笑，道：“等下我冲在第一个，你等是进是退，可要想好了！”

众人忙跪地道：“就算赴死，小的也要冲在头一个，绝不叫大爷受伤！”

曹操对这些家丁的胆气并不信任，但着实缺乏人手，也就试着培养。

这时身量较小的焦黑子蹙着眉头问：“大爷，他们都有事干，我做什么？”

“你手里是什么？”曹操问。

“锣啊，可这也砸不死人啊！”焦黑子委屈的说道。

他本来想拿把双手使的大环刀，觉得威风，有安全感。可是太过沉重沉，背了刀就抱不住锣了。最后只得换了把寻常腰刀，却觉得不够使。

曹操道：“你就跟我身后，倘若见我对你挥手，便用力敲锣，此为退兵之号，关乎全军安危，记住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重任在肩，焦黑子顿时得意洋洋，眉开眼笑。

转眼间，其余人已按照计划转移到既定位置，曹操遂登上坐骑“绝影”，身后是半百“骑兵”。

这些人当然中看不中用，根本做不到骑兵那样在马上冲阵厮杀，但是洒油点火还是能办到的。

而且多数携带了长刀，威风凛凛的架势，管叫那些官兵见了胆寒心怯，跪地求饶。

“听我命令，冲营杀敌！”曹操在马上扬刀喝道。

此时外围的官军哨探都被除去，喊也无妨了。

喝罢，曹操一马当前，纵马奔驰，身后便是家丁和焦黑子，最后才是士卒。

淡淡的月色下，数十人马急奔向前，大地都震颤起。

此时营地之中，大部分的官兵都睡着了，部分住在帐篷内，大部分干脆就露天，反正夏天也冻不着人，最多挨些蚊子咬就是了。

张志和十八九岁，这回出兵，他父亲年迈体衰，走路都成问题，便让他顶了上来。刚刚起过夜，躺下后尚未入睡，就隐隐听到远处传来杂乱的响声。看到其他人仍在昏睡，他还以为是自己因为担心即将到来的厮杀而出现了幻听。

自嘲的笑了笑，正要躺下，他陡然意识到不对——先前的声音微弱，无法听清是什么，但现在已能听清，分明是喊杀声！

遭了，反贼袭营！

就是再没经验，他也明白发生了何事，心下不由大恐，同时也是大为震惊，万万想不到，那些反贼竟敢夜袭官军！

“快起来！都起来啊！反贼杀来了！”

张志和一边手忙脚乱的穿衣服找武器，一边大喊大叫，想要唤醒其他人。

但是已经没必要了，这时大多数人已经被惊醒，只是头脑昏昏，不知该做什么。

且说曹操率队一路冲到营地门口，终于看到几个拒马枪，其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旁边根本没有栅栏或是堑壕阻挡，都不用动手调教，马儿直接绕道冲了进去。

在外露天睡眠的士卒都是最底层，多数终日在田间地头劳作，见到有人杀进来，既不知防御和反击，也不知逃跑。没有经历过战阵的他们，直接被吓傻了，神色错愕的呆站在原地。

曹操挥刀砍死几个没头苍蝇乱转撞上来的倒霉蛋，直接带十几人朝营地中央最大的帐篷冲去。其余人则四下洒油放火，不仅帐篷烧了，后勤堆满粮食的马车也一股脑烧光。也就是官军之中没有骑兵，不然草料也得点上，马儿也得驱散。

曹操这边只是第一波，随着他冲向营门，喊杀声传到营地后方，等候已久的张白鹤亦发动冲击。接着四下埋伏的人手倾巢而出，向官军营地冲杀过去。

营地中人叫

马嘶，嘈杂一片，火光迅速扩大，随着火油加持，耀眼红光直冲天际。

被徐圣洗脑的白莲圣军战士，最初只是以老母护佑作为心里安慰，实则对斗战充满畏惧，天生胆大之人毕竟是少数。他们中的大多数，本质上是老实巴交的农人。

可冲进营中之后，完全没遇到有力反抗。那些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官兵，有的甚至空着手四处乱窜，随手就能砍杀一个，比杀头猪还要容易。

如此一来，他们自信心顿时爆棚，觉得果然是老母护佑，甚至觉得自己刀枪不入，都嫌弃甲衣碍事了。

殊不知，这些甲衣还是曹操好不容向徐圣争取来的。

他们肆意砍杀，渐渐变得疯狂，完全忘了曹操的命令是投降不杀，一个个浑身染血，甚至被喷了一脸都顾不得擦。

曹操发布的赏格虽然是人头和俘虏等价，都是十两银子，但显然人头不会自己跑，更有保障。

所以绝大多数人在杀敌之后，不忘砍下死者脑袋，胡乱用头发绑在腰间。

凶神恶煞，简直是地狱走出的恶魔。

不得不说，在宗教狂热和银子的双重刺激之下，他们已经陷入狂态，不等力气用完或是自己被砍死砍伤，根本不会停下。

这边杀的人头滚滚，已成地狱，另一边曹操带人将营地中最大的那顶帐篷围拢起来。

本来是要杀进去的，里面竟然放箭，曹操等人并无护脸的面罩，距离太近，容易中招，便在外围困，试图让里面的人主动出来投降。

但显然低估了对方无赖的程度，无论外面怎么喊，里面的人就是装死，半点儿声音都不发。

曹操没耐心和他们谈判什么，直接挥手喝道：“浇油！放火！”

众人奇怪的看他，都不说话。

他们这批人的目标就是擒贼擒王，根本没有携带火油，都交给别人了。

焦黑子跟随曹操的时间最长，对他的性子琢磨出些门道，虚虚实实，不外如此。

当即会意，大呼小叫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浇油放火啊！看我的！”

说着就将手中火把朝帐篷扔了过去，迅速将之引燃，至于油不油的，无所谓了。

其他人纷纷效仿，十来个火把都扔向帐篷。此时营中火光漫天，照的宛如白昼，火把暂时用不上了。

果然，这下里面的人忍不住了，有人大叫道：“休要放火！本官降了！降了！”

接着便从帐篷走出几个灰头土脸的官员，皆是百户、千户之流。

他们的帐篷聚在营地核心位置，乱起之后，本来想逃跑，奈何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可谓“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只好凑在郑大器的帐篷内紧急商议对策，尚未作出决断，已经被包了圆。

主官都已经擒拿，就不用担心官军还能反败为胜，曹操驱马走到众武官面前，笑问道：

“尔等可识得贾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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