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多谢蓉哥儿瞧得起
鸳鸯等几个丫鬟合力将跪在地上妆容散乱的薛姨妈扶起，连声劝慰。
薛姨妈口中还在不住哀求，此时满心懊悔，早知贾蓉心性这般恶毒狠辣，无论如何也得劝住儿子！
这时不仅秦可卿走过来说情，凤姐和李纨也听了消息过来探看，一群美艳妇人将曹操团团围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
趁此机会，曹操也将众人比较一番，犹觉秦氏容貌之美远超众妇之上，只可惜年岁小了些，身体发育尚未完全，就显得稍稍逊色。一时出神想着，就没有回话应或不应。
宝钗眼见众人无功，只得自己走上前来。少女体态丰盈，幽香飘逸，圆润玉容上挂着晶莹泪珠，一副我见犹怜模样。
原本她以为贾母会借机敲打贾蓉，所以才会给薛蟠出了这等主意。只是没想到曹操如此霸道，直接来粗的，以至于反客为主，反而要发落薛蟠，真是悔不当初！
“蓉哥儿，千错万错皆是我哥哥的错。你大人有大量，打他骂他都好，万不可将他送去金陵，否则我们薛家可就绝后了！母亲不便跪你，我这做女儿和做妹妹的，就权且代劳了罢。”
说着就屈膝跪在曹操面前，正似先前薛姨妈的模样。众人阻拦不及，见她跪地，急忙拉扯，她却死活不肯起来。
曹操看人或许会有些许差池，但是看女人十分到位。虽然接触不多，也瞧出这薛家丫头是个心机深沉的，眼神转换之间，足可看出一些端倪。
“哼！你说的轻巧！今日敢肆意污蔑朝廷三品将军，明日还不知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来，这种祸害留在世上，简直糟践粮食，不如给他个痛快!”曹操怒声说道。
宝钗身子一颤，她没想到自己都已经低声下气到这个份上，对方竟还不讲情面！
正欲再说，又听曹操道：“不过，看在你们母女皆为之求情的份上，也不是不可商量。”
众人以为他顾念世交之谊，答应放过薛蟠，无不露出笑容，甚至夸赞起来。宝钗却感到一股浓重的冷意——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突然弥漫心头。
“只要你肯放过蟠儿，凡事都好商量！”宝钗尚未说什么，薛姨妈已经急不可待的答应，薛蟠可是她的命根子，哪怕是把全部家当赔了也舍得！
曹操冷笑两声，并没有提出具体的要求，就命人将薛蟠带回。
却说薛蟠被人拖拽出去时很不配合，反抗激烈，挨了不少拳打脚踢之后，彻底被吓破了胆，万般后悔不该招惹曹操。等到再次被拖进荣庆堂后，被人狠狠丢在地上。
他一骨碌爬起来，膝行至曹操跟前，哭求道：“蓉大爷饶了我！我不回金陵，打死也回啊！”
是否惩治这夯货，曹操本没什么所谓，见他这番作态，更是不耻，冷笑道：“你说不去便不去？你以为自己有得选？”
“哥哥闭嘴！你只管听蓉哥儿吩咐！”宝钗娇叱一声。
此时势不如人，唯一出路就是将姿态摆低，以求获得对方宽容。
薛蟠蠢笨之人，想不到此处，但知道听妹子的话总是不错的，连忙收声不语，心里忐忑难安。
曹操看着这截然不同的兄妹二人，愈发觉得宝钗有些意思。
最初听闻贾母插手此事，甚至让贾琏强请秦氏和香菱入府，他甚为惊怒，于是纵马直闯荣庆堂。但现在已经获得完全的主动权，不免想要谋取更大的利益。
薛家一介商贾，能被他瞧得上眼的，除了黄白之物也没什么了。若他开口要，想来薛姨妈也不敢不答应。
但今日在场之人太多，不好如此直接的夺人家产，必遭骂名，为人不齿。
而且，他只知薛家是内务府挂名的皇商，实力究竟如何并不清楚，此时动手也非良机。
沉吟一番，开口道：“有凤婶子和珠大嫂子求情，伱们母女也颇知悔悟，此事我就不作深究，但是须得帮我个小忙。可否？”
他不提贾母，不提贾政，单单说了凤姐和李纨，这让二女皆感愕然。凤姐凶巴巴的瞪他一眼，道：“多谢蓉哥儿瞧得起，我竟不知自己面子这般大！”李纨则讪笑一声，避开众人目光，低头不语。
这些都是小节，薛姨妈和宝钗不禁好奇他说的“小忙”是什么事。
不久之前赖家被他一口吞了，此事早已传开，纷纷说他胃口极好。
莫不是对我家也起了心思？母女二人对视一眼，想到了一处，不由担心起来。
“先前我便说过，计划用抄没赖家的赃款，筹建一家商号，以便安置族中不成才的子弟……”曹操说到这里，薛姨妈和宝钗脸上都现出惊容，暗道不妙。
但是很快提起的心又放下了，因为曹操接着说道：“所以就想挑几个人，先去薛家商号历练历练，学学怎么行商贾之事。毕竟，隔行如隔山，他们也得调
教之后，我才敢用。”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可是一旦派人进了薛家商号，其中还有什么秘密可言？无异于娇美妇人对他宽衣解带，全无防备。
“原来就是这么件事呀！”薛姨妈拍着胸口，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溢心头，她笑说道：“蓉哥儿说句话就成，难道亲戚之间，这点忙都不帮？”显得十分大气。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权且揭过。”曹操笑吟吟说道，已经想着回头就吩咐贾芸再挑选几个老实肯干的，一并去学习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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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一定嘱咐几个老掌柜好好教导，绝不藏私。”薛姨妈再度保证道。
她并非不知这样会泄露商号的一些秘密，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相较于薛蟠的性命，这要求等若九牛一毛，实在是微不足道。
不仅如此，她还热情的主动增加筹码，说道：“南行花费甚巨，稍后定有重金奉上，以为川资！”
众人都称赞起来薛姨妈来，让她胆气又壮了几分，试探问道：“那这就可以让蟠儿先回去了吧？我看他也需要请大夫稍作诊治。”
曹操摆摆手同意了。
待到薛蟠这厌物离开，荣庆堂里氛围大为缓和，众人重新落座。
贾政颇为满意曹操以大局为重，并不任性妄为，率先开口问道：“蓉哥儿，去金陵的日子可定下了？”
“就是明日。”曹操答道。
“这么快！”贾政惊呼一声，没想到曹操只是给他打个招呼，其余便自行其是，这也太不讲究了。
对于贾政，曹操倒是没有太多嫌恶，不过是个有些呆气的读书人罢了。他解释道：“近来天气愈发炎热，棺椁虽做过防腐的处置，终究不便久放，还是早些下葬为宜。”
贾政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算作认可了他的说法。又道：“既是如此，今日就留下吃饭！”
这时已经是半下午了，大家一起吃个晚饭倒也没什么，而且曹操上午骑马操练，腹内饥饿，也就没有拒绝。
贾政便命贾琏和凤姐去准备筵席，自己则又问起曹操，是准备走水路还是陆路，可否准备妥当等事。大家说说笑笑一阵，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有所缓解。
几位姐妹这时坐在一桌，低声私语，因宝钗也在，并不提刚才薛蟠之事。
但黛玉见过曹操喝令捉拿薛蟠的场面之后，不禁生出些想法。
之前宝玉曾建议她回扬州一趟，和父亲团聚，此等想法，她怎会没有过？已经离家数载，岂会不想念父亲？
只是因为身在荣府，不想多打扰人，免得遭人说嘴，遂从不提及，现在却觉得是个机会。
刚才西府之人都拿装疯卖傻的薛蟠没办法，曹操却只叫几个人便将之拖了出去，甚至发话要送回金陵，一举化解了原本不利的局面。
此等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作派，让少女眼前一亮——这回去金陵带的人手必定更多，绝对足够护卫安全，自己何不也占个便宜？
她不敢提及回家，一是考虑到身体羸弱，受不得千里奔波，更主要的却是路上并不安全，北方有路上劫道的，男方江河湖泊之中亦有水匪，一旦遇上就在劫难逃。
只是这件事老太太肯定不答应，又该怎么说服她呢？黛玉琢磨起了鬼主意。
就在众人说笑之时，她忽然把头一低，洒泪不止。几个姐妹见了，当即大呼小叫起来，惊动众人。
贾母一直沉默不语，都在琢磨贾蓉的事，贾珍死后，他性情大变，也不知是否会给家族带来祸端。
正想着，忽然听到中姐妹的声音，扭头一看，就见到黛玉黯然落泪，伤心不已的样子。
贾母这下又是心疼又是头疼，忙嗔怪宝玉道：“你怎么又惹你林妹妹了？看把她气的！还不快赔不是！”
宝玉觉得无比冤枉，因为贾政在场，他可是一句话都不敢乱说啊！
而贾政本来疑惑不解，听了贾母的话就当了真，勃然变色，叱骂道：“逆子！还不给我滚过来！整日没皮没脸的混在姐妹里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丫头！”
宝玉吓的从椅子上出溜下来，怯怯的看着贾母，心里万分委屈。老太太这也太坑人了！
此时哪敢分辨一个字，老老实实走到贾政这一桌，在曹操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贾母刚才那么说只是在逗黛玉，没想到她没半点反应，宝玉老子先生了怒，得不偿失。
一时恼怒，对黛玉也客气起来，皱眉问道：“玉儿，到底怎么回事？哭什么？你且说出来听听，我给你评理！憋在心里有什么用？’
黛玉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含泪说道：“老祖宗，前几日母亲托梦给我，说不日将有父
亲来信，让我别遗漏了。果然没几日就收到父亲的信，十分灵验！”
这种事也没甚稀奇的，也许一年到头这样的梦要做好几十个，有一两个凑巧能对得上并不出奇。
贾母笑着问道：“你妈可曾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我？”
黛玉垂泪道：“提到了，她也十分想念老太太，可惜无缘一会。而且，而且……”
她似乎很是纠结，在贾母的催促下，才说道：“可是母亲说我多年不曾前去墓前拜祭，害得她九泉之下亦为人耻笑，认为我太不孝了。”
这话一出，荣庆堂里无人说话，寂静非常。无他，涉及亡灵和孝道，没人敢抱着玩笑的心态。
贾母年老之人，对于鬼神之说十分相信。黛玉也非信口雌黄的性子，更不敢拿自己的母亲说谎，所以她已经信了八九分。
而且女儿贾敏死后，黛玉即北上京都，并不曾为之守孝，说起来的确不对。
但她不能承认是自己安排不周，只能委过他人，恼道：“都是你父亲照顾不周，如今人死了纸也不烧！”
黛玉忙道：“这并不关父亲的事，当初我年纪小，身子骨弱，不守孝尚有借口，但如今已经长大，无论如何也该稍作弥补。”
“弥补？你想怎么弥补？”贾母越听越不对，这玉儿是想干什么？
“老太太，我想回姑苏，去母亲灵前祭拜！”黛玉说道，声音不大，但是格外坚定。
“不行！我不答应！”贾母想都没想，断然拒绝，随即又道：“女儿家不似男人，可以跑来跑去，你若在路上出了事，我怎么向你父亲交代！”
“可是……”黛玉还欲再说，却被贾母瞪了一眼，无奈的闭口不言。
她知道若说是想回去和父亲团聚，贾母定不会答应，这才想到拿母亲做借口，而且她也的确应该回去拜祭一番。但是没想到，老太太如此坚决，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曹操本来听黛玉说起亡母之事，只当小女孩思念母亲，并不当回事。这时却听出来了，她是怕想回扬州，故意以此为说辞。
曹操专注丰腴美妇，黛玉这种风吹就到的瘦丫头并不被他放在眼里。这时不免想起林如海的职位——巡盐御史，亦称盐政，衙门设在繁华阜盛的扬州城，此乃盐商汇聚之地，金银万千。贾芸曾提及的漕运，扬州就是重要枢纽之一。自己若和林如海打点好关系，绝对大有助益。
他爽朗一笑：“此事好办！我也是从大运河走水路，经过扬州，与我同行便是！”
若依辈分，他得称呼黛玉一声姑姑，实在叫不出口，直接省略了称呼。
黛玉欣喜万分，正要感谢，贾母却怒视曹操道：“你是回去送殡，让玉儿跟着你算怎么回事！此事休提！”
岂料黛玉对此很有经验，笑说道：“老祖宗多虑了，这却无妨，我独乘一船，跟在后面便是。当年来京都时，贾先生便是跟在我小船后面，一路上结伴而行。”
她说的“贾先生”，便是当年给她做过家塾先生如今已是金陵知府的贾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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