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不出三日,大兵必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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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在官船上留下了十几个家丁护卫女眷,人数并不少。

但这段日子太过轻松悠闲,他们不免精神懈怠,入夜后早早的便休息了,值班警戒之人也在打盹。

所以歹人来袭之时,顿时遭了毒手,接二连三被打翻在地。

随着黛玉的一声惊呼,惊动了船舱里面的丫鬟,她们纷纷赶出来查看。

等到贼人来到时,首先看到的就是一群莺莺燕燕,眼中顿时流露出侵略灼人的光芒,便加快速度过来抓捕。

众婢女急忙躲避,可惜为时已晚,无处藏身。慌乱之际,黛玉娇喝一声:“都给我住手!哪里来的强人,你等可知我们是谁家女眷么!就敢来此放肆?”

一众蒙面黑衣的贼人好笑又诧异,没想到小小娇娃,竟有直面他们的胆气。

其中一个笑道:“本来是想杀贪官的,谁知道净是些丫头片子!管你是谁家女眷,今晚上都是兄弟们的!”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甚为赞同的样子。

此时从中走出一人,众人急忙收声不语,显然此人身份非凡,而且威信极高。

“小丫头,你倒说说,你是谁家女眷?”那汉子笑着问道。

黛玉只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这时才重新整顿思绪,说道:“你们可听说过宁、荣二府?我等就是四王八公中贾家女眷!”

当年宁、荣二祖名头极大,留下了不少野史传说,至今又在乡野间传播。这些汉子多数目不识丁,却也有所耳闻。

但他们显然并不怎么在意。那人笑道:“宁荣二位国公若在,我江大海就是为他们牵马提刀都心甘情愿。不过现在嘛,贾家还有什么英雄好汉么?你这吓唬人的还是省了罢!老子不吃这套!”

这时几个丫鬟都躲在黛玉身后瑟瑟发抖,黛玉也十分恐惧,但她知道,当下无论如何先要自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步步紧逼的歹徒,急切间她只想到父亲,急忙说道:“你们既是好汉,想来也不会欺负弱女。如果只为求财,我乃是两淮林盐政嫡女,只需给我父亲传个话,金山银山随便你要!”

她心里并没有什么把握,毕竟对方连贾家都不放在眼里,父亲只是个文官,又能如何呢?

不料,她一提林盐政,众人竟有些震惊错愕。江大海急忙走近几步问道:“伱果真是林盐政之女?莫不是在骗我?”

好似非常希望这是真的,却又不敢相信。

黛玉瞧出他们态度有些变化,虽不知何故,还是多了一分希望,忙道:“当然是!我母亲是荣国府嫡女,数年前病逝扬州,我便去京都随外祖母生活,如今正要返乡。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多少金银也舍得。”

她话头一转,板着脸道:“但是若我死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大海忽而哈哈大笑,扭头道:“兄弟们,咱们捡到宝了!”

众人不甚明白,以为他要绑票索要赎金,有人便劝说:“江大哥,这怕是不妥吧。当官的心狠手辣,姓林的未必会把个小丫头放在心里,死了还能再生啊!”

黛玉不禁大急,却听那江大海叱道:“说你蠢你还不服气,你也不想想,我们船上运的是什么?”

“盐啊!”那人答道。

“你光知道是盐,却不知我是费了多力气多少银子才得来的!倘若林盐政肯略松松手,还不是想要多少要多少!”江大海如此说道。

黛玉恍然大悟,原来这伙强人便是传说中的私盐贩子。

但是她又觉得有些不对,私盐贩子也不过是混口饭吃,怎么敢对官船下手?心里好奇,却不敢问,忙道:“只要我去信一封,你们想要多少盐都有!我爹爹却不会吝啬!”

贩卖私盐的流程中,获取私盐还不是最难,海岸线漫长,滩涂广布,指不定哪里就在煎盐。更难的是没有批文,地方上巡盐兵丁设下重重关卡,转运艰难。尤其是这运河之上运输,更是冒着很大风险。

他们只敢晚上偷偷行船,白天就要躲藏起来,避免盘查。

世上的事,许多都坏在阴差阳错四字之上。如果按照原先的行船速度,天没黑就在码头上靠岸停歇,或许也不会有这档子事。

偏偏因为曹操催促,不知不觉多走了一段路程,未能及时进入码头靠岸,这才碰上这群晚间出没的歹人。

“林小姐不必担心,我等并非歹人,稍后便请你给林盐政写封信报平安。”江大海很是认真的说了一句,又转头对同伴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林小姐去咱们的船上歇一歇。”

黛玉知道这已经是目前能得到的最好局面,眼见有两个汉子向自己走来,强撑着说道:“不需要你们动手,我自己能走!还有,这位姐姐乃是宁国府朝廷三品威戎将军家的女眷,你们不可无礼!”



这说的是尤二姐,她胆子有些小,遇上大事心慌意乱,还比不上黛玉镇定。

江大海有些不耐烦,胡乱摆手道:“那就快些,再敢耽搁,全丢到合理喂王八!”

幸喜此时夜里,灯笼发出的光芒有些昏暗,而尤二姐又躲在黛玉身后遮住了脸,否则真不能保证这些汉子不会冲动起来。

随后黛玉等人被转移到他们的货船上来,心里越发不解——这些人看起来也像正经商人,似乎并非专门打家劫舍的,他们怎么敢同官船寻衅?同时心里不禁埋怨起曹操来,说好的要护卫人家,你跑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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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曹操正徐家宅院中享受着徐圣的热情招待,并不知道她们遭遇了危险。

此番王教主亲自登门,名义上是想要约期公举大事,实则也想看看齐鲁之地教门的发展情况。

小师弟若是不能掌控局面,他这做师兄的也不介意插上一手。这也是理所应当,毕竟都是同门嘛!

徐圣对此心知肚明,故而才特意筹办分赏圣物之会,不仅能大涨威望,还能显示他在地方上根深蒂固。王教主作为外来人,强龙是压不住地头蛇的。而曹操的意外来临,更让他想以此表明自己背景不简单,如今连京都都有影响了。

所以当晚便隆重招待曹操,并请王教主等人与会。

席间,王教主试探道:“贾公子和宁荣二府是何关系?”

他会这么问也不奇怪,由于一门两公国,贾家在京都人口繁盛。而曹操举止作派,显然乃是勋贵一流人物,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曹操入门后始终没有谈及自己的身份,甚至故意遮遮掩掩,让徐圣等人摸不着头脑,随他们去胡思乱想。这时笑道:“确有几分关系,常来常往的。”

他越是淡定,众人越是不敢轻视,劝酒殷勤,言语试探不断,都没搞清楚对方的深浅。

宴会结束之后,众人回到各自的客房,王教主等人汇合到一起。

王世贤道:“爹,你看这姓徐的左右逢源,日子好不快活,连京里的线都搭上了,恐怕不会听咱们的。”

赵军师也道:“少主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教主,咱们还是早做打算吧,姓徐的可以等,我们却等不得,该发动了!”

说到此处,他脸上浮现狰狞狠辣之色。

原来他们之所以自降身份前来拜会,是因为河南的传教活动已经引起当局警觉,甚至开始秘密调查他们。根本不知道官府何时会突然犯难,那样的话损失就太大了。所以十分希望有人能够来分担压力。

“罢了罢了。小师弟既然不能决断,我这做师兄的只能帮他一把。军师,此事就烦劳你了!”王教主深思熟虑之后,最终作出了决定。

“教主,你且瞧着,不出三日,大兵必至,姓徐的不想反也得反!”赵军师得意一笑,转身去将来时携带的几只信鸽放出笼子,扑腾着飞向夜空。

它们什么信件都没带,就算是被人抓了炖了也无妨,只要有一只能够返回,便可传递出准确消息。

次日,济南,山东巡抚公署。

新任山东巡抚陆宗德正在听布政司官员汇报今年夏收情况,不容乐观。他们希望陆宗德向皇帝进言,减免赋税,免得生出乱子。

陆宗德冷笑不已,气的拍了下桌子,喝问道:“尔等欺本官新至,不解民情否!”

众人唯唯诺诺,口称不敢,却也不改变主意,像是吃定了他。

陆宗德看着他们,忽然说道:“本官离京时陛下亲自嘱咐,山东与辽东隔海相望,必须防范鞑子入侵。而想要防卫周全,岂能少得了钱粮?你们只管说年景太坏,百姓不堪用命。可是别忘了,就在此时,陕西赤地千里,几近绝收,易子而食的不知凡几!朝廷可曾因此减免赋税?真不知你们怎会有这等痴心妄想!速拟公文传发各府各县,务必于七月底前将夏税起送户部,考核不合格者,全部罢黜!”

众下属不敢反驳,纷纷告退。

房间里只剩下陆宗德一人,他负手站在丈余长宽的山东省地图前,目光从济南府开始,接着是兖州、东昌、登州、莱州、青州,心思也飘散出去。

山东巡抚的全称为“巡抚山东等处地方督理营田兼管河道提督军务”,其职权包括提督军务,操练军马,修理城池,抚安人民,督理海防,以及提督一应税粮、边粮、屯粮,并预备仓粮,关防达子等,是山东实际上的最高军政长官,可谓大权在握。

但是随着辽东战事的发展,几年前朝廷又新设了登莱巡抚,使的山东巡抚的权柄被分出去了不少。

陆宗德也是有野望的,岂能甘心如此?所以到任后便筹划建立事功,以免别夺走更多职权。

只是没想到,现在连基本的赋税都收不上来,还奢谈什么军功!

正想着,忽然下人来报,有人在府门前丢下一个包袱,接着就跑了个没影。

陆宗德为人谨慎,就让手下打开看看是何物。结果发现里面都是检举材料,说鲁东南有妖人作祟,以妖术蛊惑人心,酝酿叛乱。

这种匿名举报的方式,以往造就过太多冤假错案,朝廷并不鼓励。

如果真有冤屈在身,受害者往往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怎会选择匿名?

陆宗德却不这样想,现在他太需要一件轰动朝野的丰功伟绩。抓捕左道妖人虽然比不上扫灭辽东叛乱,但同样是大功一件。

山东巡抚可不是普通的文官,手底下统领着武定、济宁、曹濮、沂州、临清、青州、登州分巡七道兵备,还有诸多卫所,兵马数量可观。

略作思忖,他便提笔书写军令,调派兵马,想要将举报材料中所说的妖人一网成擒。

他的反应不可说不快,命令也迅速传递出去。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这些妖人之所以被称作妖人,正在于善于蛊惑人心,而衙门之中同样也不乏信众。

徐圣眼光长远,对此也有所布置,所以调兵遣将的消息很快传播了出去。

等到第二天傍晚,徐圣便得到了准确消息,心下不禁大惊。

他有些怀疑是自己分发圣物之举太过引人瞩目,以至于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是前来商议大事的师兄,暗地里狠狠给了他一刀。

心烦意乱的睡过一晚,次日前来领取圣物的百姓更加多了,人潮汹涌场,面近乎失控。

人们口里喊着各种各样的称谓,尽情的表达着对徐圣的敬意。

而徐圣站在神坛之上,望着神色亢奋的百姓,本来犹豫不决的心态也有了几分转变。

他很清楚现在并非举事的良机,百姓日子虽不好过,也远没有到揭竿而起的地步。

枪打出头鸟,自己一旦举事,就完全没有退路了。

但是他没有选择——这位新巡抚话都不说一句,直接调遣大军,可见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项上人头。

此时王教主就站在他身旁,看着如痴如狂的百姓,脸上笑容十分畅快。

“真想不到,短短数年光景,师弟就创下这般事业,是该多加小心,千万不能毁于一旦!”

“师兄,不必再试探,你先前所言之事,我答应了!”徐圣面无表情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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