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深入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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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玉石俱焚”四字，王教主神色一顿，微微皱眉。

印象中的小师弟敢想敢干，可不会作此悲观想法。

他笑容自信，说道：“师弟言重了，你若举事山东，我必应之河南，川、陕、鄂、皖等地亦有同道配合。此时朝廷重兵云集辽东，日夜防范鞑子，西北兵卒亦不敢轻动，有何兵力对付我等？待他反应过来，调集天下兵马，我等早已占州据县，实力大涨，正好等他们来送死！”

徐圣也笑了笑，眸光精湛，“师兄所言未免有些一厢情愿，凡事皆有轻重缓急，漕运无疑当属第一，朝廷绝不会坐视不理，小弟不敢不慎。”

王教主还欲再劝，徐圣却摆手道：“师兄，咱们数年未见，今日相逢须得把酒尽欢才是，这些烦心俗务，过几日再议不迟。”

说罢，便命人准备筵席，也有歌姬舞女入内献艺，王教主只得暂且作罢。

……

且说曹操等人一路随人流前行，不断打听，渐渐也知晓了徐圣之名。

一日之后，他们赶至郓城，找了家客栈胡乱住宿一晚，次日清早便前往显圣之地。

旭日初升，碧空万里，田野上已经站满了人，各个拎着瓦罐木盆之类，眼中饱含期待。

曹操等人根本挤不进去，只能远远站在外围，听着百姓欣然畅谈徐圣功德无量。

不久之后，身穿道袍仙气飘飘的徐圣出场，在万众瞩目中登上神坛，他身后则跟着王教主等一干人等。

作揖转了一圈，徐圣忽然说道：“诸位，今日有嘉宾远道而至，愿为此番盛会大施仙术。尔等可想一观？”

这话并没有提前商量过，王教主却不觉意外。

小师弟这是在考较自己，若不露上几手，此行目的必然落空无疑。

当下也不推辞，他拱手笑道：“今日与诸位在此相见，实为幸事。诸位若有意，不妨走上前来，我且略施手段，与各位同登灵山，拜见无生老母！”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喧哗叫嚷。

徐圣也只是自己去拜见，这突然冒出的老头子却说能帮助众人去见，到底是哪路神仙？

以前总听说真空家乡如何美妙，却始终想象不出来，此时机遇难得，众人纷纷响应。

王教主从中拣选了几人，让他们走到神坛中央，各自盘坐。

徐圣见状，拱了拱手，脸上带着笑容退了下来，将神坛留给师兄表演。

环顾周遭之后，王教主气沉丹田，龙行虎步围着众人绕行几圈，口中叱咤不已，又在众人面前挥动袍袖，犹如诡异的舞蹈。

渐渐的，靠近神坛的人首先发现那些被选中的幸运儿脸上泛起沉醉笑容。

隐隐的，他们闻到一股淡淡异香传来，心神有些恍惚。

更外面的人争相仰头观望，脖子都酸了，却因为距离太远而没瞧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当他们焦躁难安之时，王教主忽然大喝一声：“魂兮！归来！”

众人猛然睁开双目，目光尽是茫然。

他们分辨不出刚才是否真的魂飞灵山，但似乎过了一段十分畅意开心的日子，满心留恋。

待他们恋恋不舍走下神坛，立刻被附近的人围住七嘴八舌追问，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徐圣走近了笑道：“师兄之法日益精湛，如今无需密室之内，光天化日便可行功，真让小弟钦佩！”

王教主回礼道：“区区小术，让师弟见笑了。不敢耽搁正事，还是先发圣物吧。”

说完主动退了下去。徐圣也没多说什么，当即在神坛上重复昨日的表演。

王教主走下神坛之后，冷眼看着，默不作声。

他儿子王世贤大为不忿：“父亲，这姓徐的真是坏的流脓，神香何等珍贵，竟使在这些泥腿子身上，他是故意的！”

儿子心机浅薄却好议论，王教主都懒得搭理他，问那位赵军师道：“今日多少人来？”

赵军师之前已经粗略估算过，答道：“姓徐的说的不差，近乎万人了，当真不可小觑，他哪里搞来这么多钱粮？大风刮来的不成！”

王教主点点头，没有说话，看着神坛上小师弟的身影，愈发琢磨不透——

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何这般招摇的？自己传教可都是秘密行事，遮遮掩掩生怕被人发现，他却似怕旁人不知一般！

而不远处，曹操耐着性子观看完了这装神弄鬼的把戏，最后百姓领到米面，纷纷跪拜感谢，将那徐圣奉若神明。

期间亦有红巾弟子过来盘问曹操等人，得知他们是京都来的富商，于是极力邀请曹操前往私宅同徐圣相会。

曹操并不信鬼神之说，当年就扫荡过不少淫祀，此时

不敢以身犯险，便婉拒了邀约。

情况已经了解清楚，确凿无疑是妖道作祟。

曹操没有久留，带着一众扈从转头回了城里，寻到县衙，递上拜帖。

很快大门洞开，一个身着七品官服身材臃肿的中年官员小跑着出来，对曹操热切相迎。

文官中不乏将勋贵弟子不放在眼里的，但更多的还是趋炎附势之徒。宁国府当家人前来拜访，让县令蒋祖林又惊又喜。

他对曹操十分恭敬，迎进花厅之后，命人取出珍藏的雨前龙井招待。

“不知将军亲至，下官怠慢了，恕罪恕罪！”蒋祖林不敢落座，站着赔笑道。

曹操没功夫同他打马虎眼，直接问道：“县尊乃百里侯，可知这百里之内，即将变生肘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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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祖林吓了一跳，不知他在说什么。

且不说曹操此时身份如何，任何人从京都出来，到了地方都要高人一等，蒋祖林并不敢轻忽。

莫不是想诈取钱财？他忽然生出这个想法，但很快又摈弃了，堂堂宁国府还不至于如此下作。

而且自己是文官，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真以为能拿捏住我？咱在朝廷里也是有靠山的！

“将军说的是何事？还请指教。”他佯装镇定的问道。

“我扶柩南归，途径贵地，听闻有个徐圣人，大施仙术，普惠百姓，遂亲往观之。县尊可知此事？”

“原来说的是他啊！”蒋祖林恍然大悟，不由失笑。

“误会，误会！这位徐先生也是个读书人，交往的都是达官显贵，身家颇丰，不过是行些善举，并无他意。百姓无知，得了些好处便一口一个圣人的胡乱称呼，当不得真的。”

曹操一拍桌子，变色叱道：“大胆！你视我作愚夫愚妇乎！好，我这便将此事奏报陛下知晓，看看到底是在行善举，还是图谋不轨！”

蒋祖林忙摆手道：“将军且住！且住！”

他急命伺候的小厮退下，房间里只剩他和曹操二人，这才长叹一声，推心置腹道：“将军有所不知，下官来此地赴任之时，姓徐的已经成了势。权贵豪右与之相交甚密，徒子徒孙更是遍布数府。轻易哪里动得了他？”

蒋祖林脸上浮现庆幸之色，道：“不过此人颇知进退，并不肆意妄为，一心一意糊弄愚民而已。下官亦知此事不妥，可又能如何？这衙门上下都是他的门徒！大家未撕破脸时，局面尚可维持，一旦闹僵，可就无法收场了！”

看看他一副懊恼无奈的模样，曹操知道这是个混日子的无能之辈，也不愿多谈，起身道：“县尊深谋远虑，佩服！告辞！”甩袖而去。

待他走后，师爷过来询问：“老爷，就这样说给他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事？”

蒋祖林不复先前的低声下去，端起茶盏饮了口香茗，冷笑道：“不过是京里不知世事艰难的雏儿，以为可以指点江山，他哪里知道这些妖人的厉害！随他去吧，只要不闹出乱子，一切都好！”

曹操离开县衙之后，望着人来人往的街头，心绪难平。

如今虽无一兵一卒在手，他已经考虑起将来平靖天下之事。

见识过黄巾军厉害的他，不能不感到深重的忧虑。

东虏易平，百姓难安啊！

“大爷，咱们现在去哪儿？”焦黑子牵着马，问道。

曹操想了想，道：“狗官说达官显贵均与那位徐先生结交，我这京都来的贵客，想来也会被奉为座上宾。走，去会会那位徐圣人！”

先前他是担心对方不管不顾来硬的，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现在听了蒋祖林所说，曹操便觉得此人心机深沉，筹谋已久。若真是如此，反倒不需担心对方突然发难。

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折返，再次赶至卞家庄，登门拜见。

被下人引入客厅之后，曹操独自一人等候了半柱香的时间，徐圣姗姗来迟。

进门看了曹操一眼，他便大笑道：“我早算定今日有贵客登门，却不知贵客如此之贵！”

“你知我是谁？”

“先前诸位在此观望，我便察觉异常，随即有弟子禀告我。可惜我派人相邀之时，阁下却去了县衙。”

他自矜的笑了笑，“想必阁下是从县尊处了解了我的为人，这才来此相见。”

曹操心下暗惊，他们一行人并无出格举动却也被人盯上，足见这姓徐的已将此地经营的风雨不透。笑说道：“不错，县尊盛赞阁下法力无边，有回天之术，故此特来拜见。”

“好说好说，快请坐。”徐圣请曹操落座后，开口道：“不知是谁病了？”

曹操道

：“正是曾祖母，她老人家近年多病多灾，求医问药都无用，所以想请先生开个方子。成或不成，皆有重谢！”

徐圣神色庄重了几分，细细问起病情，曹操信口胡诌，将贾母说的病入膏肓，不久于世的样子。

若她听了，多半会气出病来。

徐圣听完之后，掐算一番，皱眉道：“非是在下危言耸听，老太太今年是道大槛，单是寻医问药恐不济事。”

曹操拍手一叹，拱手道：“正是如此！府里不知请了多少太医，半点效果也无！还请徐先生大发慈悲，略施援手，为吾家解此厄难！”

“不必如此，本就是分内之事。阁下稍待片刻，我去写几道符来。”

徐圣起身出去准备独家手段了。曹操气度不凡，听口音又是京都人士，家里还能随便请太医，他已起了结交的心思。

如今他的势力仅在地方上，想要有更大影响力需要走上层路线，只在一众穷苦百姓中收买人心远远不够实现他的野望！

……

夕阳的余晖照在运河之上，近处波光粼粼，远方霞光漫天，景色醉人。

尤二姐穿着白色纱裙，靠坐在甲板上的软塌上，神色慵懒。

此时她心里有些烦躁，往常蓉哥儿三两日便要上返回船上，同她共度春宵，这回去了五六日都不回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先前府里的家丁过来，传话说要她们尽速南行，船工自然不敢违命，所以并未等待。

亲密过后的孤独显得格外难忍，望着天上飞鸟，她的心也飞去远方。

“二姐是在想蓉哥儿？”黛玉不知何时走上甲板，见她痴痴望天，不由问道。

尤二姐顿时满面桃花，故作嗔恼：“林姑娘，你也是大家闺秀，怎么乱说话？”

黛玉行事随心，从不给人留面子，尤二姐自然没什么优待，当即笑道：“哦，我是乱说话？那我错了，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屈膝一福，作出认错道歉的姿态。

尤二姐毕竟不是脸厚心黑之人，这下撑不住了，急忙过来拉住黛玉的手，笑道：“林姑娘快别如此，真叫我无地自容了！”

黛玉自小饱读诗书，对曹操和尤二姐这种不合礼法的关系很是抵触。不过她年纪尚小，而且自幼离家，见多了人情冷暖，对尤二姐自己的选择抱有一份难得的尊重。

她也好奇尤二姐是怎么想的，遂坐下来拉着手问道：“好姐姐，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蓉哥儿骗了你？我同他接触不多，却看的很清——他惯会骗人的！”

“哪有！蓉哥儿从不骗我！”

尤二姐急忙代情郎辩解，说完又莫名其妙，自己跟个小丫头解释什么？

她越是有意遮掩，越能激发黛玉的好奇心，于是不断以言语试探，尤二姐疲于招架。

不知不觉间，头上繁星点点。

黛玉有些困意，正想告辞回去睡觉，忽然看到几个黑影悄悄摸上船来。

“二姐，有贼！”她轻呼一声，声音发颤，显得极为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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