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傅试妹子既已双十，总该不是个雏了罢？
“这……”仇杰听了愈发疑惑。他知道忠顺王和贾家宿有旧怨，所以才将矛头对准贾蓉。
眼下已经吃了大亏，王爷竟还想让自己蛮干吗？他不免狐疑起来。
忠顺王并未察觉他的心思，认真分析道：“此事你办的是鲁莽了些，弑父何等大罪，一旦爆出必定举朝举目，旁人也不易相信。眼下这关口，陛下还需稳住勋贵，压下此事也是无奈之举。”
“那王爷之意是？”
“陛下既然不怪罪，就说明你做的对！”忠顺王兴致勃勃为他筹划道：“不妨先找些贾家的寻常罪过，比如卖官鬻爵、结党营私、倚势欺人之类，给他坐实！等到时机出现，一下子给他抖搂出来！然后一步步往深里查，最后抽丝剥茧揭开贾蓉弑父大案！百姓愚蠢，听风便是雨，有成见在先，自会信了这话。届时舆论震荡，北静王那一干人等想要护住贾家，也先得想想能不能担得起流言蜚语！”
为了彻底扳倒贾家，忠顺王难得耐心指点一番。仇杰这种为了飞黄腾达敢于孤注一掷的做派，深得他欢心，乃是做鹰犬走狗的好苗子，何妨花些心思培养？
“对了，还有你儿子，也十七八了罢？就让他进龙禁营！陛下总要捡拔几个人才，方显决策英明，这是不用说的！本王自会帮你照看，将来成就定是你拍马难及的！”
崇盛帝因担心世家子弟过于嚣张跋扈，寻常将领弹压不住，特意委任忠顺王做了执掌赏罚的监军，权柄之大，非同小可。
“卑职代犬子多谢王爷厚爱！回头就叫他去报名。”仇杰喜滋滋磕头谢了。扳倒贾家的目标虽然没实现，却让王爷看到了自己的价值。这是给甜头了，他心里愈发鼓舞。
……
贾家众人留在铁槛寺，看着和尚热热闹闹做了三天安灵道场，而后才返回家中。
至于扶柩归乡，却要等到百日之后再择吉时。
为了方便和尤二姐偷欢，曹操回府之后便命人在东跨院的角落里收拾出一座小院来，让尤家母女三个在此居住。
尤老娘喜不自禁，乐得从命，尤氏虽觉不妥，却知贾蓉已经不是她可以拿捏的了，只得由着他胡闹。
而且她发现二妹诸多异样，走路姿势都不大对，解释说来了例假肚子疼。若非周围并无亲近男子，尤氏都怀疑她和人私定终身了！
随着朝中传出龙禁营创立、广募良才的消息，曹操跃然心动。
只是贾珍死了也闹的他不安生，一日不下葬，他便一日被拘束在府中。
曹操打定主意提早南行，于是一连几日忙着安排府里事务，以便后顾无忧。想到江南繁华更胜京都，路上又可遍赏好山好水，心中愈发向往，想早日去见识见识千载之后的世间风物。
这天傍晚，贾代儒、贾代修并几个族中宿老，一并前来宁府求见，原来是为了商议族长继任大典的事。族长之位非同小可，尤其是贾家这样数百口子的大家族，那是一等一的隆重。
可惜西府贾政久病难愈，拒不见客，贾赦亦重伤奄奄，闭门不出。吃过闭门羹后，他们只得过来找曹操这个小辈商议。
曹操对此不置可否，这阵子恩威并施整顿宁府奴才，又对族人广施恩德，他在族中名声甚好，已是实打实的真正族长，是否举办典礼无关紧要。
见几个老东西十分热切，不便拂了他们盛情，曹操命余禄在旁听命，需要准备何物，由他去办。因有赖升前车之鉴，加之发落了不少人，触目惊心，余禄办事极为尽心尽力。
既要举办继任的典礼，又要送棺南归，不得不先去西府走一遭，提前告知。曹操换了身衣服，出门前往荣国府。
……
梦坡斋，贾政书房。
夏日炎炎，屋里颇为闷热，贾政却在会客。
这客人身份自是不一般，正是爱徒傅试，换个人早被拒之门外了。
“政公，您可要爱惜身体呀！这才几日没见，您就病成这样！学生看了实在心痛！”
见贾政比先前瘦了一圈，须发尽皆灰白，傅试眼眶红润，忧心忡忡说道。
贾政举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有气无力笑道：“年未半百，已成衰朽老物，此乃天道使然，非人力可转，过一日算一日吧。”
似乎全无牵挂，只想了此残生。
“政公何出此言！学生还要多听你教导呢！若无政公指点，傅某哪有今日？”
说着，傅试抹了把眼泪，十分动情。
贾政心道，若自家逆子有傅试十分之一，自己也不至于被气的半死不活。他随口问道：“这些日子很忙吗？怎么不来府里？几番想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总也无人可寻。”
荣府养了不少清客，专门陪主人说笑清谈。他们寄食荣府，自然对恩主贾政毕恭毕敬，
下棋时也不忘掌握分寸——既不能赢，也不能输的太过轻易。
但是下的多了，贾政也瞧出几分门道，渐渐没了同他们对弈的心思。反倒是傅试有时肯露上两手，叫他技痒难忍。
“并非学生不来探望政公。”傅试急忙解释道：“那回来时，不巧府里出了事，没让我进来。此后身体欠佳，我在家休养一阵子，最近才好了。对了，世兄呢，他可大好了？”
那次傅试跑来忽悠贾政，不想正赶上荣国府出了大状况。此后他告病在家避嫌，心里一直不安，生怕和仇杰狼狈为奸的事暴露出来，受到连累。
最近见仇杰并未因构陷贾蓉遭殃，也未传出于他不利的消息，认为风头已过，又赶来荣国府巴结。这时顺口问起宝玉，也是因为知道贾政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
“别跟我提那个孽障！”一听宝玉之名，贾政顿生怒火。贾母醒来之后，不仅将宝玉抢回院里照料，而且下了禁令，不许他再去荣庆堂，免得吓坏宝玉。
想到老太太如此骄纵溺爱，贾政满心无奈，有道是“慈母多败儿”，这祖母更是不遑多让！
他叹息了一声，对面现讶色的傅试道：“家门不幸，叫你见笑了。”
“怎会见笑？”傅试忙拱手道：“世兄人才出众，学识渊博，政公也不要太过苛责。”
“这回你来，可是有事？”贾政不想提糟心的宝玉，转过话题。他虽不通世故，一个人有事没事还是能看出来的，尤其是对方故意让他看出来时。
傅试面色一沉，叹说道：“政公有所不知，因东府那事，学生不仅得罪了仇杰，更得罪了站在他背后的忠顺王！如今府尹大人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指使，对我百般挑刺，意在逼我去位。这通判之位，怕是做不了太久了。”
这番话半真半假，忠顺王高高在上，哪儿会知道他傅试是男是女？而仇杰此也十分收敛，生怕惹出祸端。谁会寻他麻烦？
实在是这天子脚下的通判做着没什么意思，随便见个人都是他这微末小官惹不起的，银子没捞到多少，尽给人赔笑了。
于是他便想让贾政帮忙疏通关系，外调到地方。如此一来，官职稍稍提一提，没准能做个知府。
这倒不是痴心妄想，在傅试看来，贾雨村那个被褫夺官职的落魄户，都能凭借贾家关系混成金陵知府，待三年大考一过就要再次高升，他怎么就不成！
贾雨村不过是比自己多了“贾”字，死皮赖脸认了同族。比起自己和贾政的师徒关系，又算得什么！
不过这话却叫贾政疑惑，蹙着眉头问道：“伱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什么东府的事？这和忠顺王又有什么关系？我却不解。”
“啊？”傅试大为意外，忙问：“政公没有看到我的信？”
“什么信？你何时给我写信了？”贾政益发不解。
傅试解释道：“上回来时，因不得入府，我写了封信交给门房上的小厮，让他代为转交。”
“岂有此理！这群贱奴简直无法无天！”贾政不由大怒，主子的东西也敢随意处置，这还得了！
他转头冲着外面喝道：“速将门房唤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连我的信都敢乱丢！”
他倒不认为信被人截留，又不是金银财宝，多半是放在一边给忘了。
见他要大动干戈，傅试不想被荣府的奴才记恨，急忙劝阻。
一时口不择言，他说道：“这信好像是在东府蓉大爷手里，政公可以问问他。”
“蓉哥儿？怎么会到他手里？”这事着实奇怪，贾政想了想，毫无头绪。
正想派人去将贾蓉唤来，小厮却来报说蓉大爷到了，于是急忙请进。
……
“说曹操，曹操到！”看到贾蓉仪表气度皆不凡，贾政心里有些安慰，便也轻松的说了句俗语。
曹操却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被识破了，转念想到这是今世流行的俗语，这才镇定下来。
“叔爷好些了？”曹操行了一礼，问候道。
“好多了。”贾政随口应了一声，又介绍傅试给他认识。
待三人重新落座，贾政忍不住问道：“蓉哥儿，傅通判给我的信，可在你那里？”
曹操当然问过凤姐那信的由来，此时知道事发了，并不慌乱，贾政比凤姐好忽悠多了。
他笑说道：“那天来府里半道上捡的，也不知是谁落了下来。那信半露在外，我一眼瞧见自己的名字，遂看了。”
“看便看了，怎不还我呢！”贾政心里无语，你偷看我信还有理不成！亏你不是我儿子，不然得请你吃顿大棍！
曹操道：“实在是信中之事，关乎贾家兴衰，那时叔爷病着，我如何忍心打扰？”
“快拿来罢
！”贾政把手一伸，懒得多说。
曹操当然没带着信，不过他也不着急，笑吟吟望向傅试，等他收拾烂摊子。
对上曹操的目光，傅试心里一凛，竟然隐隐生惧。
此时的曹操早已不是曾经小透明，举手投足，不能不让傅试多想。
他忙道：“政公，那信没什么，只是提醒蓉大爷小心仇都尉，并无其他。”
“原来如此。”贾政也知仇杰和贾蓉起过冲突，这等事或许有之，没什么大不了的，揭过此事不提。
“蓉哥儿此来有事？”他问道。
“的确有些事要和叔爷商议。”曹操道：“一是族长继任大典，族中几位宿老已在筹办，二是我准备典礼之后便护送灵棺回金陵。”
“啊，何故这般急切？”贾政大为惊讶，“你父亲的阴宅应该没建好吧？”
若非余禄提醒，曹操完全没想到给贾珍修阴宅的事。
当即答道：“已经派人去修，去金陵路上也要走一两个月，时间绰绰有余。”
贾政犹觉不妥，却不知怎么劝，便道：“你既拿定了主意，且去告诉老太太一声。”
曹操应了，便要告退。傅试急忙起身道：“烦劳蓉大爷给舍妹捎个话。”
“嗯？”曹操一时没听明白，谁是她妹子？他妹子在哪儿？
傅试解释道：“舍妹听闻在下要来拜访政公，她也甚是挂念老太太，便一道前来探望。此时当在荣庆堂，大爷见了就告诉她注意时间，莫耽误了老太君休息。”
“客气什么？来到府中，就当是自己家里！”贾政超常发挥，热情说道。
曹操星眸微眯，敏锐的察觉傅试不对劲儿——他好歹是个通判，不至于拜托外男去接触自家妹子。莫非瞧上我了？眼光倒是不错！
傅试还细心提醒：“舍妹年近双十，待会儿进去见了，蓉大爷必能认得出来。”
呵呵，这是上赶着让曹某当妹夫啊！
曹操温煦一笑，点头道：“举手之劳，定将傅通判的话带到。”
说罢，向贾政告辞，走出了梦坡斋，前往荣庆堂。
心里不由想到，傅试妹子既已双十，总该不是个雏了罢？
尤二姐虽尽心竭力奉承，终究太过稚嫩，还需打磨一番，当下不禁对傅试的妹子寄予厚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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