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连他都被唬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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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国公府。

恩荣伯夫人抵达时,徐栢刚让人把炮仗都摆好了。

左邻右舍们乐得来看,时不时道声喜。

说起来,徐家人口太少,喜事办得自然就少,上一次挂红绸还是二十年前徐夫人出阁的时候。

眼下虽没到迎娶的正日子,但放小定嘛,男方事情再少,看着也比去岁赐婚时热闹。

毕竟,下圣旨时,没有挂绸点鞭炮。

恩荣伯夫人进了花厅,见到了等在这儿的徐缈与刘娉、以及先一步到了的安逸伯夫人。

欢喜的日子,无论是谁都面带笑容。

恩荣伯夫人还是头一回见刘娉,忍不住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夸赞道:“好一个俊丫头。”

安逸伯夫人道:“确实俊,这身衣裳格外衬人。”

刘娉莞尔。

因着吉时还有小一会儿,几人坐下来吃茶。

恩荣伯夫人是个健谈的:“我过来时经过诚意伯府大门,都忙着做准备呢,门匾石狮子都擦亮了。”

徐缈听了,笑了起来:“我们也擦了,里里外外的。”

正说着,外头传来脚步声。

徐缈转头看向门边,来的是徐简。

徐简下朝不久,赶回府里换了身衣裳,收拾妥当,这一眼看去,精神奕奕的。

他进来行礼,又与恩荣伯夫人道了声“辛苦”。

“不辛苦,”恩荣伯夫人笑着道,“这等沾福气的好事儿,你们能记得我,我高兴都来不及。”

时间差不多了。

安逸伯夫人把礼单交给恩荣伯夫人。

恩荣伯夫人领了主家喜气洋洋的大红封,改坐一顶轿子出府去。

轿子后头,小厮们穿着一模一样的喜庆衣裳,抬着定礼依次跟上。

府外头,徐栢点了鞭炮,一时间噼里啪啦,激动得来看热闹的小童们鼓掌大叫。

国公府办事,一点不小气。

徐栢带头,和一众管事分喜钱糖果,有不少百姓来凑热闹,领完了又急急走,赶着去诚意伯府外再领一回。

鞭炮声传进来,前院里都听得到。

徐缈听了阵,看着原本摆满了大半箱笼、现在却空下来的院子,一时间感慨颇深。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脑海里充斥了很多旁的画面。

她在不久前也操办过一场“放小定”,定礼规制上肯定与这次的不能比,却是她主持的、全心全意办了。

替迅儿娶了郑琉。

从结果看,那不是一桩好亲事,但在议亲时,作为母亲,徐缈是抱着关爱与期许去办的。

盼着儿子儿媳美满合顺,以后能携手共进……

却是,一丁点都没有达成。

徐缈下意识看向安逸伯夫人。

幸好这一回阿简的婚事,大头上都由安逸伯与伯夫人主持,她自己就是个协助。

不能把她的这些坏运气带给阿简与郡主。

同时,徐缈也难免会想,国公府上一次操办喜事,还是她那会儿……

一晃那么多年,物是人非。

刘娉就站在母亲身边,不由多看了几眼。

她觉得母亲心情起起伏伏的。

安逸伯夫人似乎没有看出来,伯爷直性子,伯夫人好像也不擅长品读内敛情绪,看不出来也不奇怪。

刘娉却是最了解徐缈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明白过来。

不由地,她挽着母亲的手用了些力气,又唤了声:“母亲,我听说郡主爱吃甜口的,我们厨房送去的点心盒子够甜吗?”

徐缈一听这话,心里的那点情绪散了大半。

“诚意伯府里摆席面,得拿送去的点心宴客,”徐缈道,“哪能做得那么甜?”

女方那儿来吃席的客人,徐缈多少都能猜到。

邻里的老夫人,姻亲那儿的话事夫人们,其中不少都上了年纪,真多添些糖,老人家是一点都不敢吃了。

话题带开了,刘娉也就放下心来。

另一厢,恩荣伯夫人的轿子过了大街小巷。

男方送定礼去女方家里,远没有迎娶的热闹好看,但毕竟是国公爷与郡主的婚事,排场就不一般,还是引了许多人跟着队伍走。

今天天好,出了太阳,有点薄薄的云,看东西清楚又不会扎眼。

箱笼开着盖,能看到最上层摆出来的好物什,多是金器,叫那丁点日光一照就闪极了,若真是半点云层也无,只怕看过去就得闭眼了。

队伍进了诚意伯府所在的胡同。


林惇翘首盼着,候在胡同口的小厮飞一般跑回来,一通比划之下,他乐呵呵点了引线。

很快,这儿的鞭炮也响了声,一直传到府里去。

载寿院里,阮嬷嬷竖起耳朵:“奴婢好像听见了,没错吧?”

小段氏闻言,也赶忙认真起来,自己听还不够,催着年轻丫鬟们去院子里。

“我们几个老太婆都快耳背了,你们灵光的快去听仔细些。”

清翎笑着出去,听了一会儿,隔窗与小段氏喊:“老夫人,没错没错,定礼送来了。”

小段氏眼睛笑成了缝:“快去宝安园知会一声。”

宝安园那儿,不用人知会,就已经听到声了。

林云芳比林云嫣都紧张,一张小脸红彤彤的,与林云静嘀咕着:“二姐脸上的胭脂是不是淡了些?再补点儿口脂?香露是不是用少了?”

林云静叫她这么一嘀咕,啼笑皆非,本想让她放松些,话到嘴边、没忍住,打趣道:“你二姐夫今天不来,不怕淡了少了。”

林云芳愣了下,烫着脸点了点头:“有道理。”

鞭炮声停了。

恩荣伯夫人先去载寿院与小段氏说了番吉祥话,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带着箱笼来了宝安园。

林云嫣坐在罗汉床上,规规矩矩的。

原本还算宽敞的屋子很快站满了,恩荣伯夫人看向林云嫣,弯着眼一笑,这笑容就再也收不住了。

多好看的待嫁娘子啊。

伯夫人算是看着林云嫣长大的,从小小的白玉团子慢慢长成窈窕淑女,早就知道这姑娘姿容出色,不会像第一眼见刘娉有惊喜之感。

饶是如此,她都要夸林云嫣今儿漂亮极了,抓人眼睛得很。

脑海里泛起一个念头来。

她想,辅国公当真是好福气,连她一个看惯了的长辈都欢喜,真等到大红喜服穿身上、红盖头掀起来的那一天,国公爷还能眨眼?

是了,恩荣伯夫人还想起一桩事情来。

这门亲事能成,其中还有她小儿子的功劳。

夏清略在御书房里叭叭说了“国公爷心仪郡主”。

这么一想,伯夫人不由暗戳戳埋怨小儿子,给情同手足的辅国公能说回来这么好的亲事,怎么就没给真手足的哥哥们说个出色媳妇儿?

看来还是哥哥们太内秀了,让弟弟即便想表达下“心仪哪位”都寻不到目标。

这么下去不行,她要和婆母商量,之后有机会就多相看相看适龄的姑娘们,好姑娘们就这么些,拖拖拉拉的,都叫别人家给定下了。

当然,眼下还是郡主的小定礼最要紧。

吉祥话一套接一套,屋子里欢声笑语不断。

定礼中最贵重的一副头面被呈了上来,金簪、耳坠、璎珞环,自然也少不了镯子,恩荣伯夫人一边说着贺词,一边认真地都给林云嫣戴上。

到底是自幼锦衣玉食长大的,这么多贵重东西,不止不压人,还衬得人肤白如雪、眉眼如画,贵气十足。

“不得了,真不得了,”恩荣伯夫人转头看小段氏,“这怎么舍得把她嫁出去呀?”

小段氏哈哈大笑,笑得眼睛都有点红:“你问问她要不要嫁?”

恩荣伯夫人听了,忙又来问林云嫣:“嫁不嫁的呀?”

林云嫣抿了下唇,接了这打趣,笑道:“别人都不嫁,辅国公就嫁。”

说得大大方方,又有哪个听了能不笑的呢?

林云芳也笑。

她想,那胭脂不淡的,口脂也不用补,欢声笑语里最好看的就是她那二姐了。

礼数周全了,一行人便要去前头了,宝安园这儿,只陆陆续续有来吃席的姻亲好友们来看林云嫣,夸赞一番。

等前头摆宴,这厢才空下来。

林云嫣活动了下略显发胀的脖子。

她的脸也笑僵了,却不好用手去揉,还能鼓动腮帮子来缓缓。

定礼册子留在她这儿,林云嫣打开来看,不由自主地,与脑海里她从前的那份定礼比对起来。

论时间,也过去很多年了,她其实不可能记清楚,但一点点回忆、一点点琢磨,也是一种乐趣,她乐在其中。

挽月来问她:“送来的点心盒子,您要尝尝吗?”

林云嫣点了头。

挽月取了几种装到攒盘里,送了上来。

林云嫣随手取了一块,是芸豆糕,咬下一口,不怎么甜,再抿一抿,倒是挺香的。

花厅那儿,热热闹闹用了席面,恩荣伯夫人吃了几盏酒,先一步告辞。


她还要回辅国公府去复命,不能耽误时辰。

她微微有点醺,轿子上浅浅眯了会儿,等进了国公府,酒气散了,丁点醉意还在。

“这么好看的待嫁娘子,”伯夫人走到徐缈面前,“把我都看入迷了。”

徐缈不由笑出了声,与徐简道:“听见了吗?”

徐简清了清嗓子,没接这话。

小郡主确实长得好,他一直都知道。

他面上还端着,却听伯夫人又来了一句。

“我问她‘嫁不嫁’,”恩荣伯夫人道,“她说啊,‘别人都不嫁,辅国公就嫁。’哎呀,我都叫她说得脸红了。”

徐简愣了下。

这确实是林云嫣会说的话,甚至,徐简在脑海里都能勾勒出小郡主说这话时的神态表情。

可他勾勒得越清晰,胸口里的心跳声就越蓬勃。

一下接一下,震耳欲聋。

最后也确实是没压住,笑意从眼中溢出来,落到唇角,弯了个弧度。

真不愧是小郡主,这戏装起来,不管过不过,反正一唬就唬了一整片。

连他都被唬了下。

放小定的第二天,自是要去宫里谢恩。

林云嫣到慈宁宫外时,正好遇着徐简迎面而来。

徐简刚下朝,身上还穿着朝服,走得不算快。

林云嫣便没有急着进去,就在甬道上等着。

倏地,她想起了从前。

她回忆过的真正的第一面。

也是在这甬道上,她看着徐简的轮椅顺着木板过了门槛。

这么一想,现在的确是和从前大不同了。

简单问候了声,两人一块进去,小于公公迎他们一直到了皇太后跟前。

娘娘心情看着就很好,宫女放下了垫子,林云嫣与徐简一块跪着行了礼。

不复杂,也不隆重,意思到了,皇太后就喊“起”了。

“不敢让你们多跪,”她嗔着笑话林云嫣,“多跪一会儿,云嫣先给哀家身子一歪,装起来了。”

话音一落,殿内人人都笑。

这可不是冤枉郡主,先前赐婚后来磕头,圣上在场,郡主就一下歪身子了,明明白白把“心疼辅国公”和“我就是装的”,摆在了面上。

林云嫣才不怕被笑,顺势起身,与皇太后道:“您真了解我。”

皇太后啼笑皆非。

该交代的话,她先前就说过不少了,那些仪程上的絮絮叨叨,皇太后挑了几句提了提,也就算过了,便让他们两人自己寻地方说话去。

地方还是老地方,小花园的亭子里。

小于公公送了茶水,依旧退出去很远。

徐简抿了口茶,道:“已经请了人在打磨白玉马吊了,过几天就能做好送到慈宁宫。”

林云嫣应了声,却听徐简问了句“婚期能不能改?”,她讶异看了他一眼。

婚期还没有定过,自然也就称不上“改”。

因此这个“改”字,指的就是从前的婚期——来年开春。

“不知道,”林云嫣道,“我说了也不算。”

这话是上回徐简打趣她的,她倒没有锱铢必较的意思,而是这就是实话。

林云嫣无所谓改不改,反正都是嫁徐简,早半年晚半年也都一样,只不过,皇太后那儿有考量。

娘娘在挑黄道吉日上十分认真,要不然放小定的日子亦不会拖到昨儿,早在春天就办了。

“除非能找个让娘娘更喜欢的好日子,”林云嫣说完,睨徐简道,“怎么想起改了?”

“寻你说事还得借娘娘的地方,”徐简语调淡淡的,“一副白玉马吊算简单,之后就不知道再送什么好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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