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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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嫣坐了下来。

看得出来,徐夫人的精神比前一回差多了。

这也是难免的。

儿子突然遇着这些事情,谁能不动摇、不揪心?

反倒是刘娉,慌乱归慌乱,却能挺得住。

就像徐简与林云嫣提过的那样,刘娉有一股子韧劲。

这么想,林云嫣也就这么说了:“我听国公爷提过你,他说你虽是年轻,却有韧性。”

刘娉的脸颊倏地红了。

大哥真的这么夸过她吗?

韧性?她真有这种东西?

她自己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林云嫣笑了笑。

刘娉的韧性,与寻常说的坚毅、笃定、一往无前,其实是不一样的。

她偏向隐忍与习惯。

从前,徐夫人出事后,刘娉同样浑浑噩噩、婆家娘家平衡得很艰难。

她无法势大力沉地去破局,去撕开一道口子来,她只是本能地两手都想抓,再苦再难也自己熬着。

徐缈看着小女儿,目光温柔:“我们阿娉很厉害。”

刘娉的脸更红了,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我想更厉害些。”

那样,才能让母亲走过这次的难关。

夏嬷嬷替她们都倒了茶水。

寺中粗茶,略显寡淡。

徐缈双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喝,眼神有些散,可见心神亦散着。

林云嫣看在眼中。

那些劝解的大道理,想来徐简、刘娉他们都说了不少,徐夫人也不是听不进去的人。

真听不懂、或者不愿意懂的人,此时此刻该是胡搅蛮缠的、吵吵闹闹着,一定要这样那样。

徐夫人不吵不闹。

也正是因为她心里通透了,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才会愈发焦心与痛苦。

越明白轻重,越揪着心肠。

偏偏,她现在连真切的情绪都不能表露出来。

她面前的两人,都是迅儿的对立面,她若为迅儿落泪、痛心,面前人亦会难以自处。

她得把所有的情绪都关在心里。

林云嫣看得明白。

这时候,再说道理只是增加负担,而再多的劝解同样如此。

林云嫣要和徐缈说些别的。

“上回跟您说,我与国公爷定亲不久,还不怎么了解他,”林云嫣弯着眼浅浅抿唇笑了笑,羞赧之色从面上滑过,留到最后的是坦然与大方,“我近些时日与他又见过几次,我好像多了解他一些了,您想听吗?”

徐缈闻言,微微一愣。

便是刘娉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她以为大嫂会围绕着哥哥的案子说事,结果,却是要说大哥?

徐缈当然会给林云嫣面子:“真的?说给我听听。”

林云嫣说得很慢,说一会儿,想一会儿。

“他酒量很好,什么酒都能喝,我上回给他送宫里赐的古月贡酒……”

“他不怎么吃鱼虾,并非不喜欢,而是太费事了。他从前念书、练功,时间压得很紧,没那么多工夫好好吃。”

“现在空闲下来,这习惯也没全改了,不过厨娘也知道这些,会做鱼肉丸子、虾肉丸子,煮汤很好鲜。”

“雨天总是不好过,尤其是这几天,又潮又冷的,得拿手炉捂一捂腿才能舒服些。”

……

徐缈听得很认真。

一开始,更多的是给林云嫣捧场,渐渐地,她完全沉浸进去了。

对于阿简,她的了解真的太少了,很多时候有心无力。

但渐渐地,通过林云嫣的讲述,那个她本该熟悉却十分陌生的徐简,一点点地,在她脑海里“形象”了起来。

她想要多听一些。

心神放在这一侧,徐缈根本没有去想,林云嫣为何会这么了解。

未婚夫妻,仅仅赐婚后这些日子里的几面之缘,真就能了解这么多吗?

刘娉倒是想了一瞬,却也仅仅只是一瞬。

一来,她年纪小,没有这种经历。

二来,她被林云嫣的眼神吸引住了。

大嫂在讲到大哥时,眼睛里碎碎的、都是光。

那些光里,是信任与欢喜。

落在她这儿,也同样感染了她,让刘娉不由自主地想要再多听一些。

夏嬷嬷时不时添些茶水,背过身去时眼眶湿漉漉的。

郡主真好啊。

难怪国公爷说

,要让郡主来寺里陪一陪夫人。

林云嫣絮絮说了许多。

当然不可能是他这些时日里的发现,更多的都是从前日积月累里的心得,她挑了些说给徐夫人听。

说了差不多三刻钟,她道:“暂时就只有这些,等以后我有什么发现,再告诉您和娉妹妹。”

徐缈的心暖暖地,应了声“好”。

林云嫣又眨了眨眼睛:“我说的这些,你们也别告诉国公爷,他一准笑话我。”

徐缈莞尔。

小儿女的情谊,多美好啊。

“我也没有别的能交换的,”徐缈回忆了一会儿,终是开口道,“我给郡主说说阿简还在我肚子里时的事情吧。

我怀他的时候,起先没吃什么苦,很少反胃,胃口也不错,很是安稳,一直到我能感受到他的时候,他的动静都不大。

我就和嬷嬷们说,父亲可能要失望了,这么文气乖巧,怕不是个姑娘家,嬷嬷们都笑话我说不能这么算。

到差不多八个月的时候,他突然就改了性子了,横冲直撞、拳打脚踢,每天都闹腾极了。

这一闹,险些把我闹傻了……”

说着说着,徐缈顿了顿,眼泪含在眼眶里,她抬手抹了一把,又继续说。

其实,这么多年了,她很少去回忆怀徐简的那一年。

初为人母又分离,那种痛苦的滋味很不好受。

她怕痛,所以不去想。

可今日,大抵是情绪混沌间想要寻个破口,她难得提起了这些。

林云嫣和刘娉都听得仔细,既是关心徐简,也是关心徐缈。

能够支持徐缈的方式并不多,这是她们眼下最能做好的。

时近中午。

李邵回宫了。

从北宫门进来,一路往南,直直朝着御书房去。

曹公公得了消息,揣度了圣上想法之后,举着伞急匆匆去接,行到一半就遇着迎面而来的太子殿下。

李邵浑身都湿透了,小内侍跟在后头,打伞也不是、不打伞也不是。

曹公公便道:“殿下怎么这般模样?”

“父皇在御书房吗?”李邵问了句,许是淋雨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哑,“父皇是不是气着了?我先去见他。”

曹公公道:“圣上确实很生气。”

旁的,他也不多提,更没有说让李邵先收拾下仪容。

真让殿下回东宫收拾妥当了再面圣,圣上心里的火气能更大上三成。

一面给李邵引路,曹公公一面问:“小的听说,您去永济宫了?那、那不是您该去的地方。”

不久前,殿下的行踪传到了御书房。

圣上得知太子去了永济宫,生气之余,诧异也多,却没让底下人去永济宫“请”人。

没那个必要。

他就想知道李邵自己什么时候肯露面。

李邵见曹公公问,却不答,只闷着头走。

待到了,曹公公先进去通禀,李邵站在廊下,深深吸了一口雨气。

李浚骨子是个疯子。

李邵看出来、也听出来了,他那个被关久了的三伯父就不正常!

当然,也许是本就疯,才会被关起来。

因与果,李邵说不太清楚,但这个大的结论,已经沉沉落在了他的心底。

一个疯子,能教他什么好东西?

李邵嗤之以鼻。

真听李浚的,那他也得成个疯子。

他是堂堂皇太子,他为什么要学李浚那个疯相?

御书房内,圣上按了按眉心,道:“让他进来,你守在外头,别让人随便进来。”

曹公公应了。

李邵进到里头,二话不说,先跪下了。

他垂着脑袋,任由水珠子顺着头发脸颊落到地砖上。

圣上靠着椅背,没叫起,也没问话,就这么让李邵跪了两刻钟,他才放下批折子的御笔。

“你自己交代,还是朕问你答。”圣上问道。

李邵动了动脖子。

他跪得很难受。

从小到大,他挨罚的次数有限,罚跪更是很少能跪这么久,偏还浑身透湿,跪得骨头皮肉都难受极了。

可他之前没有挪动一下,他很清楚,此时此刻,他就得这么跪。

“您问吧,”李邵道,“儿臣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御书房里,便是父子之间的问答。

“那宅子的底细?儿臣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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