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2 地狱中的潘多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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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哇

燃烧的火焰在街道两旁不时腾起,黑色的烟遮住大半个街道。

呼喊叫骂的声音仍在继续,一群矮小暴虐的土着人,不时将火把扔到街道两旁。

将那些辛苦劳作挣来的店铺化为灰烬。

而这,只是城市的一角。

更凶残的杀戮,更残暴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

生活在这里的异国他乡客,除了抱团自保,用那可怜的尊严来祈求对方的宽恕,忍受着妻离子散的痛苦,苟延残喘。

面对不公,面对屠戮,他们已经失去了那份抗争的胆气。

他们是失去祖国的人,他们是断了线的风筝,更如浮萍一般,起起伏伏,任人宰割。

他们想要反抗,却害怕更残酷的报复。

于是,在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后,他们就成了软弱的代名词,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

于是,残忍,每天都会上演。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甘心忍受的,他们拥有一颗抗争的心。

而当这份抗争变的没有意义时,抗争就成了死志。

惨淡的诊所中,微弱的灯光照射着在四周,哪怕是在白天,这里依旧阴冷的可怕。

这在位于赤道周围的爪哇上,绝对是少见的。

而此时,诊所深处,一间由储物室改造的实验台上。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戴着口罩,仔细观察着培养皿中的血肉。

他是一名医生,准确说是一名中医与西医结合的医生。

在他大半辈子的理论实践中,两种医术的结合,让他在这爪哇成为家喻户晓的存在。

更是高官豪族的座上宾。

然而,即便是拥有不俗的人脉与充裕的财富,也不能免除贪婪的垂涎。

两个月前,他的生日。

为了准备晚饭,他的妻子领着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媳,以及几个可爱的孙子孙女上街采购。

却不想灾难降临。

等他带着儿子女婿赶到的时候,面前的一幕,至今想起,心中都是愤怒。

畜牲,禽兽不足以形容那些人的罪行。

更可恶的是,那些人就这样大摇大摆没事人似的站在尸体旁,看着他们痛苦绝望而肆意大笑。

他带着人前去报仇。

结果,大儿子被生生打死,他也是被女婿抢救回来,才活了下来。

他去找管理者,想要讨个公道。

可对方让他以大局为重,不要惹事。

公道,怎么就这么难?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两者已经勾结,一起将屠刀举起。

那时候起,他的心就死了。

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复。

报复这里所有的人。

吱吱……

笼子里传来老鼠的声音,打乱他的思绪。

胸口肋骨的疼痛,让他变得清醒。

他明白,想要报复这些人,单凭自己的力量无疑是螳臂当车。

甚至将那些愿意抗争的人组织起来也无济于事。

他们没有武器,没有组织,更何况,他们的心,不齐。

所以,他选择了用自己熟悉的方式。

面前的培养基中,是他从上次瘟疫中分离出来的病原体。

不过,经过他的一番培育后,现在的病株已经产生了变异,对梅花清热解毒液产生了抗性。

虽然没法完全抵抗,却也能持续传播。

经过这段时间的实验,在活体上得到了充分的证明。

病菌主要通过呼吸、食物、水源传播,适宜温度在五到四十度期间,高于或低于五度,会处于休眠状态。

在适宜的温度下,病菌能够存活一天,并且具备相当强的‘复壮’性。

病菌进入活体后,能够潜伏一个周左右,这段时间,病人只会觉得喉咙瘙痒,不停的咳嗽。

此时若用梅花清热解毒液还有抑制作用。

然后便是爆发期,这一般在三到五天,病症是不断变化的体温,忽高忽低,时间长了,病人会陷入昏迷。

此时,服用任何抗生素类药物,不仅不会缓解病情,反而会加快病菌的繁殖。

这也是他苦心孤诣,经过多次实验后提取出来的抗药性病株。

若是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他能培育出完全体抗性的病株,到时候就是梅花清热解毒液也无能为力。

可惜,他的身体,他的仇恨已经让他迫不及待了。


他害怕,自己的计划还没施行,就先倒下了。

那样,有何面目去见黄泉下的妻儿?

吱吱…

饥饿的老鼠再次发出吱吱声。

这些被他关起来的老鼠,就是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等不及了吧,来,让你们吃个饱的!”

嘶哑的声音响起,老人捂着胸口,仿佛每说一句话,都会撕心裂肺一般。

放下组织液,老人起身,缓缓来到一旁的木桶中。

戴着手套,拿起一团黑乎乎的血肉,然后一点一点的扔进笼子里。

瞬间,一群老鼠争抢着,吱吱的声音不断响起。

老人透过口罩笑着,然后又是一个笼子。

一个个摞在一起,每一个笼子里都有十来只老鼠。

更不要说,在它们身上乱蹦的跳骚了!

这里,是魔鬼的场地。

化验室外。

门口,两个面色惨淡的汉子一左一右坐在地上。

左边的汉子高壮一些,却是精神最萎靡。

右边的汉子个头不高,手上却是捏着一块骨头。

这是他儿子身上的。

只有握着它,才能感觉到儿子就在身边。

才能压制住那汹涌的怒火。

高壮汉子手上捧着一张黑白照片。

上面有他的妻子,有他的儿子,有他的女儿。

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他还记得躺在搭上的妻子,那副凄惨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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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的女儿,才十三岁啊!

啪嗒…

血水与泪水同时流下。

“哭什么哭!”

左边的男子见了,怒吼一声。

手上的骨头戳着汉子的胸口!

单薄的身体里,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愤怒。

“哭就能让她们活了?”

“哭就能让她们少受罪了?”

“哭,那些禽兽就能死绝了吗?”

“给我收起眼泪,是爷们,就听爸的!”

“爸的事做不完,不准哭,不准死!”

汉子咬牙说着,壮汉牙齿紧咬,眼泪还在流着,脸色却渐渐变得凶狠。

嘎吱…

门推开。

老人走出来,还是那般佝偻,还是那般邋遢,还是那般阴狠。

“要开始了!”

“你们,做好准备了?”

老人嘶哑的声音刚刚响起,两人不约而同的跳起来,目光里的凶残比苦难更多。

“爸,准备好了!就等您的良药呢!”

矮瘦汉子是老人的小儿子,这时候痛快说着,仿佛那恐怖的病毒,就是治病的良药。

此时的他,已经半人半鬼半癫狂。

或者说,在这里的三人,哪一个都是这样。

“门外有十八个兄弟,各个血海深仇。”

汉子说完,目光红赤。

“医院,火车站,工厂,驻军基地,各个重要部门,全部都分配好了。”

“只要您说一声,绝对在最短时候时间里,将其散出去!”

老人点头,“好!”

“一会儿,让他们进来,每人一个笼子!”

矮个汉子点头。

然后老人看向一旁的高个汉子。

这是他的女婿。

当初将女儿嫁给他,就是看他老实巴交。

却不想,这白长了个身板,关键时候,比怂包还怂。

好在,现在知道痛了。

“你呢?”

咳咳

老人咳嗽起来。

见此,高壮汉子也开口,“爸,我这边只有三人,跟小弟说的一样,就想着,不活了!”

“人随少,却是负责港口伙房的人。”

“他们说了,多准备些,给饭菜加点料!”

“然后,我们几个一起上路!”

“好!”

老人又回了一句。

然后走回实验室,从里面拿出三个酒瓶子,里面装着半瓶液体,看不出什么异常。

“让他们将这东西放在水里,或者凉菜里。”

“剩下的,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高壮汉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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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看看两人,脸上露出粲然,“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买点酒肉,让,孩子们都吃的饱饱的!”

“知道了,爹!”

“嗯!”

“去准备吧。今天过后,咱们再见面,就是地狱了!”

“你们,不要怪我啊!”

老者抬头看着黝黑的天,淡淡说着。

他清楚,一旦计划开始,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未来将变得不可控。

或许,疾病很快控制住。

但更多的,将是一场灾难。

不过,那已经跟他没关系啦。

生死看淡,无欲则刚!

人都没了,管他洪水滔天!

老人说话断断续续,两人却是浑身一震,默默点头。

做这种伤天害理事,当然是要下地狱的。

可那又如何?

他们已经身处炼狱,跟地狱有啥区别?

再说了,就是伤天害理,也有先来后到。

他们,不过是后来者而已。

两人点头离开,片刻后,一群人从外面排队走进来。

老人就坐在一旁,那是他以前出诊的位置。

“刘伯!”

一名青年走进来,脸上还带着淤青,看向老人,神情恭敬。

“小水仔啊!”

“刘伯,我全家,都没了。”

“谢谢您!”

水仔咬牙说着,刘伯闭上眼睛。

“去吧,为他们,求个公道。”

“嗯!”

水仔点头,快步走去里屋。

片刻后,水仔再次出来,手上多了一个黑布遮挡的笼子。

来到老人跟前,恭敬行礼。

水仔走后,一名名青年陆续上前。

“刘伯,谢谢您!”

“刘伯,我们先走了!”

“刘伯~~”

一道道声音响起,老人的眼睛始终闭着。

他怕。

怕自己睁开眼,看到他们。

终于,最后一人拎着笼子离开。

“爸!”

“爸!”

碰碰

两人跪在老人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我们,走了!”

老人依旧闭着眼,却是伸出手,挥舞两下。

“爸,儿子下辈子,再给您养老送终。”

“爸,我也是!”

说完,两人站起来,手上多了一个针管。

毫不犹豫的扎紧胳膊里,瞬间,注射体内。

啪嗒

两个针管扔在地上,两人互相拍打着对方,转身离开。

一人南,一人向北。

是南是北,不是东西。

这一别,来世再见。

待两人走远,老人这才挣开混浊的眼眸。

泪水缓缓流下。

慢慢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

那是他们的全家福。

看着熟悉的面容,老人原本干涸的眼泪竟然再次湿润。

“小芳,你说,地狱里会有什么?”

“我想,肯定是很恐怖的吧!”

老人摸着照片,神情悲痛!

“可再恐怖,也比不上失去你们的痛苦啊!”

这一刻,思念如潮,怅然若失。

心痛的无法呼吸。

将照片放入怀中,贴在胸口处。

“所以,能为你们讨个公道,哪怕是进了地狱,我也会笑的!”

说完,老者起身,整理仪容,更是穿上平日里出诊时的衣服。

打扮的,像个慈祥的老人。

拿过医疗箱,老人再次背上,步履蹒跚,不时咳嗽,却是一往无前。

“我,也该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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