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饮一啄
和合道君磁性的声音悠悠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中。
罗浮道君脸色一沉，正色道：
“和合掌教，本座尊你是一门执掌，才允你出言解释。
但掌教若只是准备以此等不着边际的话语敷衍于我，可就莫要怪本座不给掌教留情面了。”
和合道君微微一笑。
“既然贵宗将本门弟子扣留，想必已经知道本门在招揽宗门，那我也不会再去掩饰什么。
不过，修行界中好似也没有规定说不能招揽其它宗门吧？”
“哼—！”
对面端坐的田阗道君冷哼了一声，肃然道：
“真的是‘合欢教’在招揽宗门吗？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贵宗似乎是在帮助‘先天一气南宗’在招揽宗门啊！
而且我听说贵宗这些年来接触的宗门不下数百家，‘合欢教’招揽如此多的宗门想要做什么？
不，准确的说，是‘先天一气南宗’想要干什么？”
只听田阗道君之言，和合道君便明白了一件事。
‘罗浮宫’恐怕是在扣留了自己门中弟子，从其口中问出一些事情后，才对‘合欢教’进行了探查。
否则其绝不会说出‘合欢教’只接触了数百家宗门这样的话。
至于其知道‘合欢教’是在为‘先天一气南宗’做事倒也正常。
不说清楚这一点，既无法签定契书，也不利于‘先天一气南宗’对这些宗门进行管理。
此外，也正是因为‘合欢教’的背后是‘先天一气南宗’，众多的宗门才会被轻易招揽，单凭‘合欢教’的实力与名声，怎么可能招揽到三千宗门。
和合道君心中思绪转动，更改了之前准备的说辞。
“田阗道友，‘仙门’大劫随时可能到来，虽说本界为此做出了各种准备，但我们所做的一切还远远不够。
就以此次的‘破界行动’来说，各宗门心思不定，为了避免门中弟子出现大的伤亡，异界攻伐进度非常缓慢。”
田阗道君出言打断和合道君。
“不对吧，根据‘巡界台’传回的消息，各宗门近些年在异界的推进速度提升很快啊！”
和合道君笑道：
“那田阗道友可知为何近几年各宗门的推进速度变的快了很多？”
田阗道君凝声道：
“听闻异界多有先天灵宝及各种珍贵宝物现世，各宗门因此对异界征伐的积极性提高了很多。”
和合道君‘呵呵’一笑，略做沉吟，决定公开一些信息。
“田阗道友不觉得奇怪吗，‘破界行动’展开数十年，为何却只近几年频繁有宝物现世？”
此话一出，‘罗浮宫’众人登时心有所动。
只听和合道君继续道：
“有感异界攻伐推进迟缓，‘先天一气南宗’掌门如意道君从自身宗门宝库中拿出三件先天灵宝及众多珍贵宝物来吸引各宗门加快对各方界域的征伐。
呵呵，现在诸位知道为何近几年各宗门在各方界域中会如此的积极了吧！”
端坐掌教正座之上的罗浮道君不禁眯起了眼睛。
这‘先天一气南宗’的掌门如意道君还真是有魄力啊，三件先天灵宝就这样眼也不眨地送了出来。
可这又与‘先天一气南宗’招揽宗门有何关系呢？
似乎猜到了几人的心思，和合道君接着道：
“如意道君认为，如果提高各宗门在各方界域中的推进速度，单凭一时的热情是不够的。
所以他才与我商议，由本门暗中招揽一些宗门，再由‘先天一气南宗’进行整体统筹安排，以点带线，以线带面推动对各方界域的攻略速度。
但‘先天一气南宗’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不方便露面，所以便由本门来对各宗门进行招揽。
其实这件事本门也没有太过遮掩，否则也不会让贵宗如此轻易便察觉。”
“哦~~！”
‘罗浮宫’众人口中各自应了一声，至于说这话他们心中有几分相信，也只有各自本人知晓了。
但不管如何，总算对此事有了个说得过去的说法。
把这件事揭过之后，双方之间还有些话题要继续深入，但一时之间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殿之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虹鸣道君身穿一身鹅黄羽衣，配合其精致的五官及满头白发，别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她抬头看了一眼罗浮道君，随后又转头看向和合道君。
“和合掌教，我有一事不明，想向掌教请教
一下。”
“请讲！”
虹鸣道君清亮的双眸在和合道君脸上扫了一眼。
“本界被‘仙门’一系胡乱采伐灵机数万年，导致最终灵机溃散，险些便成为了一方无灵之地。
可如今本界在其它界域的所作所为又与‘仙门’有何不同？
我听闻本界部分宗门在某些界域中肆意妄为，甚至有大肆屠杀界域中土着生灵的行为。
此外，还有大量的异界生灵被本界宗门拘禁，被当成货物一样交易。
‘巡界台’明知此类事情在不断发生，却始终没有对这些宗门进行惩戒，岂不知这样更助长了此类风气的蔓延。
古人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和合掌教，我想请问这种行为是对还是错？
‘巡界台’，尤其是掌台如意道君是不是该对这种情况的发生负责？
还有，‘凌霄观’就因为拒绝了‘先天一气南宗’的招揽，便导致其宗门在异界中受到暗算死伤惨重。
请问掌教，‘先天一气南宗’此等凌压之举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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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合道君双目在‘罗浮宫’的六名道君脸上扫了一遍，心中暗自猜测此话是虹鸣道君之意，还是其他人都有类似的想法。
如果只是前者，那还好一些，女子性情中本就有悲天悯人之气，有些看不惯各宗门在各方界域中的做法很正常。
但要是‘罗浮宫’众人都是这种想法，那今天这一关可就不好过了。
可修为境界到了道君这等地步，自身心意又岂能被他人轻易看的出来。
和合道君双眼转了一圈，也没看出个端倪，略做沉吟，决定就按自己心意来回复。
“虹鸣道友性情良善，或许对有些宗门在各方界域中的举动看不惯。
不过，这件事道友将责任推到‘巡界台’及如意道君身上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巡界台’颁布的十六条大禁令中，其中第三条，便是禁止本界宗门破坏异界环境并明确提出不得大肆屠戮、奴役异界生灵……”
没等他说完，虹鸣道君已然截口道：
“大禁令确实有明文颁布，但如果不履行实施，这禁令也不过只是一句空言，毫无一丝作用。”
和合道君没有因为话语被随意打断而生气，朝虹鸣道君和善地笑了一下后，开口道：
“虹鸣道友，打个比方说。
如果有一日你最亲的同门被人杀死，你会不会报仇？”
“当然会。”
“那若是对方也有好友同门相助阻挠你复仇，你会不会将这些并无关联的人视作敌人？”
听到和合道君此问，虹鸣道君明白其想说什么。
“哼，和合掌教之意是说本界这些宗门之所以会在各方界域中肆意妄为，是为了给同门报复？
我承认有些宗门确实在异界征伐中死伤不小，但你也无法否认还有一些宗门只是为了利益而行事吧？”
和合道君点点头道：
“道友所言不假，总有些宗门行事不端，但这也只是这些宗门自身的缘故，与‘巡界台’无关。
十指伸出有长有短，修行界中的修士有好有坏。
我们可以约束他们的行为，但不能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这与世俗界两国交战一样，士兵在对方国家里的行为总是横行无忌。
有一点不知道友有没有注意到，那就是在异界征伐中，进度推进最快的反而就是这些行事肆意妄为的宗门。
呵呵，没有足够的利益，天下宗门凭什么将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弟子派到各方界域中送死。
各方界域的推进直接影响着未来本界升迁大千世界的速度，有些损失在所难免。
其实为了降低各宗门对各方界域的破坏，‘巡界台’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诸位道友难道就没有听过关于各方界域圈地的传言吗？”
虹鸣道君沉默了。
她心里又何尝不懂和合道君所说之言。
且大多数的修行者眼中，并不将各方界域中的土着生灵看作是与本界生灵一般的平等存在。
平素间，包括同门都曾在这方面对她进行过劝解。
可有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在看到此类行为时，总会忍不住进行纠正。
但‘巡界台’势大，‘先天一气南宗’与如意道君都不是她能对抗的，也只能在此时对和合道君进行一番质问。
田阗道君等人互视一眼，没有人出言帮
着虹鸣道君说话。
虹鸣道君的观点是正确的，这不容否认。
但在有些时候，比如说‘破界行动’，就必须抛弃一些善念。
没有哪一方界域会甘心被其它界域吞并融合，彼此天生对立，冲突矛盾在所难免。
一方的成功必然是踩在对方无数尸骨上建立的，这无关对错，只在利益。
虹鸣道君心中挣扎了一番，勉强道：
“若‘巡界台’能够对这些行为恶劣的宗门加以训斥，各宗门对各方界域的伤害总会降低一些……”
“凭什么？”
和合道君突然出言打断了虹鸣道君的话头。
虹鸣道君一怔，不明白和合道君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反问道：
“什么‘凭什么’？”
和合道君淡淡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凭什么要对这些宗门进行训斥。
或许他们做的有些过分，但我不认为他们的行为就是错的。”
虹鸣道君略有些疑惑地道：
“和合掌教难道认为各宗门的行为是正确的吗？”
和合道君双目盯在虹鸣道君的脸上，一字一顿地道：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自从各方界域与本界有界域节点相连之后。
无数年下来，本界有多少修行者陨落在与各方界域界域节点开启之后。
如果本界的实力不及这些界域，那本界早被这数千界域肆虐无数倍了。
若是那些陨落的本界修行者在天之灵看到如今本界反攻这数千界域，你觉得他们是会感到欣慰还是会呵斥我等不该屠戮对方？”
“这……”
虹鸣道君心头大震，她从未在心里想过这个问题。
“我觉得如意道君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
请虹鸣道友好好想一想这句话。”
‘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
‘罗浮宫’其他几人也都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越品越觉的这句话含义深刻。
紧接着，和合道君又道：
“至于道友言及‘先天一气南宗’针对‘凌霄观’之事，我也不在此欺瞒诸位。
不错，‘先天一气南宗’的确有所算计，可若非‘凌霄观’自恃神通广大，且对那方界域存在抢夺资源之念，又怎么会独自进行空间挪移。
与之同入界域的其余十六家宗门为何没有出现类似的事情？
归根结底，还是缘于‘凌霄观’自身的自私与贪念导致。
可是，最初这件事是如何发生的呢？
‘凌霄观’拒绝‘先天一气南宗’的招揽这没有错，但其将此事禀报‘万象归一楼’是不是就有些过了。
这件事本来只是‘先天一气南宗’与‘凌霄观’两家的事情。
可其将‘万象归一楼’拉进来进行干涉，最后导致‘先天一气南宗’将‘巨神兵’的炼制之法贡献出来才平息了此事。
除了‘凌霄观’，诸位可曾听说过还有其它哪家拒绝‘先天一气南宗’招揽的宗门遭到过报复，还都不是照旧正常往来。
‘巨神兵’可是道君级别的傀儡，是‘先天一气南宗’的不传之秘，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换做是贵宗，你们会不会对‘凌霄观’进行报复？”
虹鸣道君更是无言以对。
换做‘罗浮宫’遭遇此事，会比‘先天一气南宗’做的要暴戾百倍，这一点毋庸置疑。
繁秋道君眼眉冷峭，一身白衣的她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见虹鸣道君被和合道君质问的有些脸色难看，忽地开口道：
“和合掌教，‘先天一气南宗’自很多年前便不断招揽宗门，且还以各种利益将众多宗门与之绑缚到一起。
我不相信其宗门此举只是为了整合力量增强对各方界域的征伐速度。
‘先天一气南宗’一定有自己的用意。
今日请掌教前来，就是希望你我双方能开诚布公地讨论一下此事。
和合掌教，请问‘先天一气南宗’招揽各门各派的真正意图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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