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披发
对于蔚蓝界的任何一名修行者来说，如果自己推衍出一种法术或是法器，都会秘而不宣。
这或许便是一个宗门或是家族崛起的希望。
故此从来就没有人想过会将自己的秘宝公之于众。
即便有些秘术或是法器被公开，那也是被强制下的行为，就比如说‘照影珠’。
但今日‘先天一气南宗’的举措彻底震懵了所有人。
此宗门居然会将【空行舟】这等足以改变修行界格局的飞行法器分包给其它宗门。
难道一气南宗就不担心此法器的核心机密被泄露吗？
关于这一点，无论是许青枝还是青眉等其它南宗高层，也都有过同样的困惑。
张克并没有解释太多，因为即使说了，蔚蓝界修行者固有的认知也会让他们无法理解效率对于一个世界的进程会有多么重要。
于是他从另一个角度剖析了这种行为。
‘先天一气南宗’的实力还不够强大，但每日金山银海的收益绝对令无数宗门及修行者眼红心热。
德不配位是最可怕的。
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说不得哪一日就会因为这无数的收益引发天下各宗门的讨伐。
到时候，会有无数如鬣狗一般的修行者随附而上。
‘先天一气南宗’如今所依仗的无非是张克、青眉的威慑性。
二人皆有对抗一般道君的实力，且还有一些独特的手段令人忌惮。
但要是上品宗门肯豁出去，直接以道君出手，完全可以将一气南宗内实力最强的两个人绊住。
以一气南宗其它修行者的实力根本护不住这座宝山的。
现在之所以没有上品宗门出手，其一是因为一气南宗积累的财富还不足以让上品宗门为之觊觎，其二则是没有宗门愿意拥有张克与青眉这等实力的对手。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张克所拥有的‘功德光轮’可以使其陨落后保持记忆转生，况且其还有着‘幽冥界’某层之主的称号。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先天一气南宗’究竟值不值得道君出手。
若是‘先天一气南宗’一直这样飞速地发展下去，对其它宗门不断造成压力。
别说‘云霄三十三天宫’会下定决心出手，就连其它宗门也不愿意见到第二个‘轩辕剑派’或是‘道德宗’的出现。
真要是天下上品宗门下定决心动手，那张克拥有的这些威慑也就没有意义了。
不能杀死他，不代表就没有办法来对付，比如说将其封印，或是禁锢、镇压在某些封闭的小世界或是秘境当中。
只要肯付出巨大的代价，凭借上品宗门的实力又如何对付不了区区两名神通广大的修行者。
张克对宗门内的解释便是以此为引，将天下大多数的中下品宗门与自己宗门捆绑在一起，形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格局。
如果‘先天一气南宗’受到威胁时会影响到大多数宗门的利益，那么他们即便只是为了自己也会坚定地与一气南宗站到同一战线。
【空行舟】的分包只是第一步，张克的用意是将来会以更多的利益与风险将一气南宗与各宗门死死绑在一起。
就像蜘蛛网一样彼此交缠覆盖笼罩，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
毕竟只是以利益为链聚合在一起是不够保险的，只有巨大的风险才能使所有人紧紧抱在一起。
当许青枝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耳中时，拓海道君第一个发现了‘先天一气南宗’所要打的算盘，偏偏他还没有办法破局。
追逐利益是人之本性，当‘先天一气南宗’抛出这个香饵时，已经意味着此事再无反复的可能。
现在拓海道君最后悔的是当初就不该为了与同门斗气，将‘先天一气南宗’这头饿狼引入莱州。
在两百年前，原本‘云霄三十三天宫’是准备与‘先天一气南宗’共同发展的。
只要一气南宗不会对云霄天宫构成威胁，此宗门绝对会是天宫未来最大的助力。
可宇宙间的任何事物都永远处于不断的变化当中，南宗与天宫的关系也是一样。
随着一气南宗的快速发展，势必会影响到云霄天宫对于莱州的统治地位。
只看今日许青枝一声口令便能号召来如此多的宗门代表，就完全可以看出如今一气南宗在天下宗门心中的分量。
此时，就算他身为道君也只能看着为数众多的元神真君一一向许青枝提出疑问。
一番细致的交谈过后，众多宗门的代表纷纷离去。
今日一气南宗提出的三个议题给了众人很大的冲击，他们要立刻返回宗门进行商议对策。
几乎所有人都有种预感，修行界的巨大变革即将到来。
能不能抓住这个机遇令宗门获得发展壮大，或许就在这一次所商议的几件事情当中了。
上百道遁光在高空中四散离去。
拓海道君转眼发现在自己身旁飞行的封兆海紧皱着眉头，似乎有着极大的困惑。
“兆海，你在想些什么？”
封兆海回过神来，恭敬地回答。
“祖师，弟子总觉得这一气南宗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拓海道君来了兴趣，招呼封兆海于空中定住遁光，笑着问道：
“何以见得？”
封兆海思索了片刻，犹疑着道：
“就是那【空行舟】的处理办法，弟子感觉有些不对劲。
听无双真君话中之意，她的目的是为了获取资源才会将【空行舟】拆分开转包给其它宗门。
可若是真的将‘钱庄’建成，还有那【顺风耳】法器所带来的利润，‘先天一气南宗’不可能缺乏资源。
那他们又为何会将【空行舟】推出来呢，这一点不合常理。”
拓海道君赞赏地冲着封兆海点点头。
“嗯，有点道理，还想到什么了，说一说。”
封兆海仔细回想着许青枝所说过的每一句话，良久之后略有所悟。
“祖师，这一气南宗是不是在以利益将众多的中下品宗门与其捆绑在一起，借此护身？”
拓海道君回过头，看着极远处的一根直通云霄的通天大柱。
【通天塔】
那是‘先天一气南宗’最具标识性的建筑，建成还不到百年。
口中轻轻叹息了一声。
“今日‘先天一气南宗’的三项提议，我认为其有诸多用意。
其一，‘钱庄’能聚拢修行界的资源，使其宗门快速发展壮大。
其二，就如你所说的借机与其它宗门勾连，以利益捆绑形成同盟自保。
其三，【顺风耳】法器可以扩大其宗门的影响力，一点一点增强自身宗门的话语权，且达到快速传檄天下的目的。
虽然普通的【顺风耳】法器只能与九人联络，可你也看到了，其宗门掌握的【传音铃】却是可以无限制接受与通话的。
这一点很重要，如果其宗门受到攻击，凭借此法器可以迅速与同盟联系，甚至通传天下。
其四，改变理念，促进修行界的发展。
还有一点，我怀疑‘先天一气南宗’之所以会将【空行舟】的炼制之法公开出来，不单单只是为了减轻宗门弟子的炼制压力。
或者...”
拓海道君迟疑了一下，接着道：
“或者其宗门已研制出更好的飞行法器。”
封兆海心头一震，心情越发的沉重，同时，在他的心中也升起了一个疑惑。
‘难道这全民教育真的对一个宗门的发展有如此巨大的作用？’
‘还是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如意真君的引导中完成，这个人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
将最后一人送走，许青枝心情愉悦地率领苑金婷等人回到了凌霄殿。
殿中，张克与青眉、丁小小、白石、九仞、素琴等数十名元神真君尽皆在场。
待许青枝进入大殿之时，张克当先赞道：
“青枝今日为宗门立下大功，辛苦了！”
许青枝笑吟吟地拱手道：
“全凭掌门不吝指点，否则今日断然无法如此顺利。”
坐在张克身旁的丁小小轻轻冷哼了一声。
她想不起来张克何时公开说过此事，显然这是二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谈及的。
而以张克的性情，在谈论的间隙发生过什么事情也就一目了然了。
眼见许青枝看着张克似乎要融化的眼神，丁小小不禁暗自咬牙。
白石等人齐齐开口对许青枝一阵赞扬。
紧接着张克开口道：
“今日之事传开之后，势必会有更多的宗门来此与本门接洽。
青枝再辛苦几日，尽量使更多的宗门参与到这次的计划当中。
唉！若非【空行舟】的炼制极大地影响了本门的发展，这几件事也不至于这么急。”
无论是‘钱庄’还是【顺风耳】及【空行舟】，这三件事的公布原本都是有着推进计划的。
但因为排到了数十年后的【空行舟】炼制，极大地牵扯到了宗门的精力，为了使门中弟子腾出手来做其
它事。
只能无奈地将这三件事提前公之于众。
这其中的利弊就连张克一时之间也无法确定究竟是好处多一些还是弊端多一些。
不过事已至此，再想也是无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许青枝还算得力，将【顺风耳】法器的持续性收益定到了九一分成。
之前宗门可是已经做好了七三开的准备的。
万不可小瞧这两成的收益，这绝对是一笔令上品宗门都无法舍弃的巨额财富。
许青枝将张克所说的话应下，想了想道：
“掌门，上品宗门会同意九一分成吗？”
张克微微摇头。
“怎么可能，势比人强，这九一分成只是针对中下品宗门的，至于上品宗门，能够保持住七三分成就不错了。
等消息传开之后，五域内的上品宗门可能会陆续前来商谈此事。
七三分成是底线，这个压力你要顶住，实在不行的话，我会亲自与之交谈。”
有了张克在背后依靠，许青枝的心总算定下来了。
白石真君左右看了一眼，见无人准备开口，当即问道：
“掌门，直接将【空行舟】分包给其它宗门，会不会引起怀疑？”
张克‘呵呵’笑道：
“没有谁是傻子，今日在场的这些宗门代表估计将此事的根源都猜的差不多了。
不过，这也无所谓，我们要做的就是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其他任何人的想法都不重要。
只要本门一直保持着发展，并且能够为众多的宗门带来利益，他们自然会与我们站到一边。”
略作停顿，张克又道：
“将来很大的几率本界会在外域虚空与人争杀，本门最新研制的千人乘【空行舟】依然有些单薄。
宗门还要继续对超大型【空行舟】进行研发，争取能够达到万人同乘，而且其防御、攻击、速度等方面也都需要进行进一步的研发。”
“是！”
殿中众人也就此针对可能出现的种种状况予以推测，列出一个又一个的准备计划。
时间也在众人的商谈中一点一点过去。
......
在距离蔚蓝界不知多远的无量宇宙深处。
一名披发老者静静地端坐于幽深的虚空之中。
其身影略比常人高大，一身麻衣长袍松松垮垮地披散在身上。
明明悬于虚空，却又好似并不在此处，就像居于空间与时间的某种夹层之内。
近看如常人一般大小悬空而坐，远望的话，其身下似乎压着一颗星辰。
在此人的周围，数不清的星辰如一颗颗拳头大的球体自行运转不休。
在这些星辰的辉映下，此人就像是万星之主。
此时老人微微弓着腰，手中一根细长的鱼竿呈现出一种弧度向外延伸着。
而垂直的鱼线末端直接融入无尽的虚空之内，不知连接何方。
虚空之中没有日月轮转，无法分辨时间，故此老人也就似亘古之前就已矗立在虚空中的一座雕像一般没有动过一下。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极远处的虚空之中微微有一颗星辰闪动了一下光芒。
下一秒，一名身着宽松道袍的中年人悄然无声地出现在老人身前不远处。
只见此人整理了一下衣着，躬身向那老人施礼。
“弟子山音拜见天尊！”
众所周知，在虚空之中没有特殊手段是无法传出声音的。
但唤作山音的中年人说话间没有施展任何神通秘法，就是普普通通的开口。
可虚空之中却传来此人柔和的声音。
就似此人开口间蕴含着大道规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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